身躯肥胖的袁思艺跑了一路又爬了四层楼,此时心中稍稍安定,连忙讨了一碗水喝再回萧珪的话。
他说道:“萧先生放心,谢黑犲当真已是被我稳住了。他如今就住在北市的胡姬酒肆里,等我回他消息。明日正午之前,他一定会应约来到重阳阁,拜见萧先生。到时先生轻松就可将其拿下,如此,谢黑犲一案可算是了结一大半了。”
“要拿谢黑犲,本就不难。”萧珪说道,“我更想要顺利解救,那些被他掳虐的人口。”
袁思艺说道:“在下刚刚,不是都将那些被掳人口的藏身之地,告诉先生了吗?”
萧珪扬起手中的那些纸笺,淡然一笑,“你说这个?”
袁思艺愕然的轮了轮眼珠子,“谢黑犲,总不会连我都骗吧?”
萧珪说道:“常言道狡兔三窟,谢黑犲能在一县之地混出个名堂来,必然有他的过人之处。眼下他正置身于风口浪尖,为了保住小命,必然更加谨慎。袁公公就一定能够断定,他现在仍旧毫无保留的信任于你吗?”
“这……”袁思艺怔了一怔,说道:“谢黑犲确实狡猾。但他能够混到今时今日的模样,全靠倚仗袁某与家母。若连袁某也不再信任,他还能信任谁?”
“他的浑名都叫黑犲。所谓犲狼,阴险狡诈反复无常,性情当中多有恶毒残忍。”萧珪说道,“为了谋取利益,他心甘情愿认了令堂做母亲,口口声声称你为兄长。但真到了危机时刻,谢黑犲这样的人只会以自己的利益和性命为重。他谁都不会信任,只信任他自己。”
袁思艺指了指萧珪手中的那些纸笺,说道:“莫非这些地址,全是假的?”
“或许是真,或许是假,这其实并不重要。”萧珪说道,“重要的是,袁公公,你可能已经暴露了。”
袁思艺微微一惊,“这怎么可能?”
萧珪说道:“谢黑犲前来找你,是为了寻求庇护。你不帮他应付重阳阁也就算了,还找他索要那些私藏的奴婢。这可是谢黑犲的死穴。这就好比,某人被歹徒追杀,他去找一位好友求救。结果好友突然拔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你说,谢黑犲心里会怎么想?”
“这,这……”袁思艺愕然瞪大了眼睛,喃喃急语道:“袁某一心想着要替萧先生搜集,谢黑犲的重要罪证。没想到……”
“嘭——”
户外的夜空之中,突然炸响了一记烟花,打断了袁思艺的话。
萧珪就坐在窗边,将这一记烟花看得清清楚楚,它就炸响在距离重阳阁并不太远的地方。在夜色深深的洛阳城夜空,分外的显眼。
大唐早在太宗时代就有了烟花,但它并不十分常见。只有朝廷举行重大庆典或在上元佳节这样重要的日子里,偶尔才会放一些烟花以示庆祝。倒是一些江湖人物习惯用它,来向同伴传递一些重要的信号。
王难得是金吾卫的将校,见到这一记烟花当即低喝了一声,“何人如此大胆,敢在宵禁之夜私放烟火?”
萧珪眉头一拧,当即问道:“倘若被捕,该当何罪?”
王难得说道:“最重可判流放充军。倘若抓捕之时逃逸抗拒,金吾卫有权将其当场格杀!”
正说着,“嘭嘭”又是两记烟花,炸响在了夜空之中。
“不对劲!”萧珪沉声道,“王校尉,你赶紧下去看看。最好是汇合巡夜的金吾卫同僚,一同搜捕私放烟花之人。倘若捉到,带来见我!”
“喏!”王难得抱拳一拜,像一阵旋风一样飞快的走了。
袁思艺有些忐忑不安起来,喃喃的念道:“不会出什么事吧?”
“袁公公莫要紧张,还请安坐。”萧珪淡然一笑,说道:“影姝,给袁公公上一杯好茶来。”
“喏。”影姝领命而去。
袁思艺只好按捺住心神坐了下来,有点好奇的问道:“萧先生,如此非常时期,重阳阁怎么冷冷清清,都见不到什么人呢?”
萧珪微笑道:“既然是非常时期,他们自然都是,出去办事了。”
袁思艺有点惊讶,“莫非萧先生,早就针对袁思艺撒开了大网?”
萧珪呵呵直笑,笑而不语。
袁思艺满副忐忑,心想我今天是不是画蛇添足了?看他这副智珠在握的样子,就算没有我帮忙,他应该也有办法收拾谢黑犲……说来也是啊,他都已经从圣人那里,得到了帮助!
一时间,袁思艺有点尴尬和郁闷。因为他感觉,自己在重阳阁显得十分的多余!
非但多余,还有一点帮了倒忙的嫌弃。
自己好歹也是内廷的一位重臣,时常在圣人与武惠妃面前,都能蒙受重用担纲要务。怎的一与萧珪合作,就沦落到了这步田地呢?
不久后影姝取来全套的茶具,替萧珪与袁思艺煮茶。两人聊了一阵闲天,茶也煮好了。
正要开始品茗,一道黑影突然翻过了重阳阁的大院围墙跳了进来。由于阁楼的一楼大门紧闭,黑影连蹿带跳几个起落就翻上了二楼,用力一把推开闩紧的窗户溜进了阁来,然后顺着楼梯噔噔噔的急步上楼。
这动静可不少,楼上的人全都注意到了。
袁思艺吓得吸了几口凉气,叫道:“刺客!有刺客!”
“袁公公别慌,是我们自己人。”萧珪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对影姝道,“明天找个人,把二楼的窗户修一下。所需花费,从严文胜的工钱里面扣。”
影姝掩嘴而笑,“是,先生。”
“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