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县的县衙后堂内,县令曹坤脱下了官服换上了一身舒适的平服,正在陪她的妻子袁氏,一同享用夕食。
袁氏原本是姓刘的,拜了干娘之后才改姓了袁。她还有只有十八岁,刚刚才生下了一个男孩儿,替曹坤完成了传宗接代的重大任务。
曹坤原本是个家道中落的穷书生,科举落第之后,在县衙里做了一名打杂的书吏。
大唐的官与吏之间有着一道极其巨大的鸿沟。当小吏的人想要熬出头,那是极难极难。有的人一辈子也就只能停留在“吏”的阶层,无法更进一步升级为“官”。
曹坤就是这样一个,没有什么出息的打杂书吏。他在县衙熬到了三十岁,非但是前途无望,就连媳妇都没能娶得上。
但是两年前曹坤突然就发迹了,因为他的老朋友谢黑犲把自己的义妹,嫁给了他。成婚的当天,曹坤双喜临门。因为京城来了一纸任状,将他就地提拔为巩县的县令。
从一介小吏摇身一变,成了一县之长,这简直就是麻雀变凤凰的神话。
从那一刻起,曹坤就已经深深的相信,谢黑犲与袁氏就是自己命里的贵人。至于他二人的义母、也就是自己的丈母娘,那更是贵人中的贵人,曹坤只差把她老人家当作神佛来贡拜了。
时至今日,曹坤官运亨通、财源滚滚,家有娇妻又给他新添了子嗣,这简直就是神仙过的日子。
今天,曹坤的心情和往常一样的美妙。他和袁氏两个人的餐几上,摆满了二十几碟美味佳肴。夫妻两人一一的品尝过来,相互敬饮美酒,其乐融融美滋滋。
饭刚吃了一半,府里的一名仆人走了过来,手上捧着一份贴子,拜言道:“启秉主人,有客来访,拜贴在此。”
曹坤正拿着小刀给他夫人切一片烤羊排,头都没有抬,淡然道:“放下吧,叫他改天再来。”
仆人倒是清楚,但凡没有携带礼物前来拜访的客人,向来都是这种待遇。但他仍是多说了一句,“主人,那几位客人自称,是从东都洛阳来的。”
“洛阳?”曹坤这才停了手,放下刀子又用餐巾擦了擦手。
仆人连忙将拜贴,递到了曹坤的手上。
曹坤打开贴子一看,这里面就只写了一个字。
一个写得花里胡哨,轻易不可辨认的字。
曹坤顿时眉头一拧,表情微变。
袁氏凑过来看了一眼,有点好奇的问道:“夫君,这是画的什么东西?”
“夫人,这不是画,这是一个字。”曹坤的声音沉了一沉,说道,“京城那边颇多学问的达官显贵,喜欢用这种独特的字体用来签名,以防他人伪造。它被称为,花签。”
袁氏问道:“那这是一个什么字呀?”
“这是一个韩字……”曹坤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说道,“宰相韩休的,韩字!”
“宰相?”袁氏微微一怔,“不会吧,京城的宰相,哪会找到我们这个小地方来?”
曹坤合上了贴子,对仆人问道:“来者何人,什么模样?”
仆人答道:“回主人的话,来者是一男二女。男的高大健硕孔武有力,背着一把弓挎了一壶箭,像是一个保镖随从。其中一女名子面容娇好、身材高挑,但是手提宝剑冷若冰霜,仿佛也是一位女保镖。那三人当中领头的,倒是一个娇小可爱、颇为伶俐的小女子,看起来约摸十七八岁。小人问她姓名,她说她没有姓氏,名叫影姝。”
“没有姓氏?”曹坤眨了眨眼睛,“如此说来,影姝应该就是一个婢女。”
袁氏问道:“莫非是宰相府上的婢女?她来找我们,会有什么事情呢?”
“不清楚。”曹坤说道,“这年头,骗子很多。仅凭一个花签,还无法辨别来人的真实身份。我得亲眼去见一见她,方能明辩真伪,问清来意。”
袁氏说道:“正事要紧,夫君就请去吧!妾身在此等候夫君回来,再继续饮宴。”
“夫人容我失陪,去去就来。”曹坤很客气的对他夫人施了一礼,换上官袍,去了前宅。
影姝等人,坐在会客厅里等着。
原本周遭都挺安静,但是严文胜的肚子,突然发出了咕咕的叫声。
“你就知道吃。”影姝说道。
“我可是一声没吭。”严文胜指着自己的肚子,很无辜的苦笑道,“但是它要叫唤,我可管不着。”
正说着,县令曹坤来了。
三人起身相迎。
曹坤比他们更早的叉起手来,一边下拜一边满面笑容的说道:“贵客驾到,下官有失远迎。这些下人也当真是不懂事,都到了这个时辰,居然都不知道,置宴款待三位贵客,真是罪过,罪过啊!”
影姝面带微笑的说道:“曹明府言重了。”
严文胜的肚子,又咕咕了叫了一声。
影姝用十分嫌弃的眼神,瞪向严文胜。
严文胜一脸苦笑,这能怨我吗?
曹坤连忙笑呵呵的说道:“都是下官怠慢了。还请三位稍等片刻,我已吩咐下去,厨房正在备宴。”
“曹明府太客气了。”影姝说道,“不如我们还是先谈一谈,该谈的事情吧?”
曹坤眨了眨眼睛,叉手一拜,“下官,恭敬不如从命。三位请坐,我们就在这里,先谈一谈吧?”
“好。”
四个人分宾主坐了下来。
影姝说道:“曹明府,我叫影姝,原是韩相公府上的一名婢女。但是我这次来到巩县,却与韩相公毫无关联。这一点,我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