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模样,一如三十三年前的风华清秀吧!
不知,会不会嫌弃他如今老去的皮囊?
大约,不会吧?
恩,不会的。
灵魂的契合,如何是皮囊所能束缚的!
他下跪请战,决绝而轻松。
皇帝眼底的阴冷慢慢散开,对他的识趣感到几分满意。
对他、对周家一番褒扬之后,准奏!
周恒带着案犯出宫。
沈焆灵带着他们的子孙女站在永安门外。
周恒觉得那样哭泣与悲伤十分刺眼!
若不是这些人,徐悦和她,也该子孙满堂了!
岁月的磋磨下,周恒早已经没有了年少时的肆意与明朗。
他挥手,镇抚司的冷面郎君两他们阻隔开。
还想来一场生离死别的温情戏码么?
想多了!
徐邵氏来求他网开一面,让她们见一面。
灿灿晴线下,周恒的笑意冷的仿佛冰面上的霜雪:“徐老太君当年不也连徐悦的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么!徐悦的尸体被马蹄踩踏,面目全非!他甚至,连一句遗言也来不及交代!身为母亲的你,是否还记得自己有这么个儿子!”
语调里的寒彻乍然而收,他慢条斯理捋了捋绯红官服宽大的袖子,“或许本官记错了,徐悦,根本不是你的亲生子!”
“他没有母亲!”
徐邵氏已经年迈,而年迈的人最常做的事情便是回忆往昔,后悔初年。
对那个英年早逝的长子,她苍老的心底如何没有一丝后悔?
儿孙绕膝时,欢声笑语里,如何会一次都没有想起那个战死沙场的长子?
乍问周恒此言,徐邵氏一口气梗在心口,踉跄着连连倒退,泪也仿佛凝结,半晌回不过来。
周恒的长吁如叹,仿佛深秋风中一丝不期而来的冰冷雨丝:“无妨,他有老太君和我们这些朋友就够了!什么父什么母,还不如没有!有功夫在这里跟本官废话,还不如回去好好收拾收拾,魏国公府的宅子,你们,是住不得了!”
沈焆灵在千尊万贵的公爵夫人的位置上浸润着,连容貌的侵蚀都比旁的妇人来的缓慢许多。
哪怕此刻惶恐之下唇色发紫,却依然骄傲的扬着下巴。
仿佛如此,便能将她这三十年来所有的风光垒更结实,永远不可能如她那个愚蠢而没福气的妹妹一样,死在冷宫里,死的连一点尊严也没有!
“不可能!我父亲和舅父一定不会让国公爷出事的!谁也不能把我们赶出去!”
周恒漫声一笑,看着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笑话,却没有再搭理她们。
一挥手,让人把徐惟拽走了。
一旁等着赵元若出宫的刑部郎中齐冕,似笑非笑的斜了徐家人一眼:“哦,徐沈氏、徐老夫人,你们还不知道,定国公夫人苏氏施厌胜之术诅咒沈太夫人被人当场撞破,永安侯夫妇毒害定国公原配夫人清澜郡主,也被人揭破了。”
“没人救得了徐惟了!也没人救得了你们!”
“谁都不能!”
齐冕是谁?
已故齐大帅的幼子。
是曾经抱着徐悦大腿,闹着要拜师的鼻涕小郎君。
是徐悦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小徒弟。
他们做臣子的无法动摇皇帝,但若不除掉徐惟这种人,如何对得起师傅,如何对得起同袍,又如何对得起自己这颗渐渐寒凉的武将之心!
沈焆灵的神色,仿佛一朵盛开之后已经走向凋零的花朵又忽遭了严霜的猛烈侵袭,落地、腐烂成了无法完成的结局。
她的面孔抽搐着,无法抑制心底的恐惧:“不可能、不可能的!我母亲怎么会做这样的事!一定是栽赃,是你们栽赃!”
丈夫和生母、舅父接连陷入算计里,沈焆灵满目绝望,不知道该去求谁。
递进椒房殿的消息道现在也没有人给个回音,恐怕皇后也只打算看好戏了1
徐家的女眷在宫门外哭的哭,晕的晕。
齐冕只觉得痛快!
她们享受了原本属于他师傅的一切,也该轮到她们身不如死了!
齐冕不紧不慢,甚至带着笑意的语调,像是一把钝刀子,缓慢的捅进徐家人的耳中,割破他们风光的神经,划破他们所有的希冀,带出血腥的恐惧。
最终,所有的挣扎全是徒劳!
“抢了我师父的,你们该还了!该还了!”
而他们这些推动计划的人,也没什么可怕的。
皇权争夺下的残忍和阴毒,身为官场中人,如何能不知道。
他们身边有徐悦,旁人身边还有更多无辜者!
无辜者成为皇权争斗下的牺牲者,这原不是什么秘密。
皇帝也不怕朝臣知道徐悦是怎么死的。
于他们而言,不过成王败寇。
但是皇帝怕百姓知道,更怕这个节骨眼儿上武将们心寒。
皇帝必然容不下挑起事端、揭破过往的周恒,却不能、也不会将参与进来的人都杀掉!
除非,他想大周的国土上再无武将为他李家征战厮杀!
日光洋洋洒洒,仿佛不知人间悲凉,带着薄薄的暖意与微微的凉爽,自在而优雅的擦过窗外宫殿飞翘的棱角投下剪影,穿过烟雨色的窗纱落在暖阁里密密织就的硕果盈枝地毯上,缓慢而慵懒地移动,变换着肆意的姿态。
苏氏的陪嫁婆子刘妈妈跪在门槛之内,颤抖姿态宛若海面上起伏不定的小舟。
出口的话,似桨下掀起的浪涛,兜头拍向身畔穿金戴银奢华无比之人:“定国公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