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就听她喃喃了一句,什么有不对劲的,便匆匆走了。”秋水正好端了热茶进来,捧了盏蜜茶给灼华,“如今天气凉了,北方的气候真是干燥,姑娘喝盏蜜茶暖暖胃,润一润。”
随手一放书册,惊的鱼儿一激灵的躲在了荷叶下头,灼华接过茶盏呷了一口,想着是否倚楼和自己发现了同一件事。
秋水把银猴递给了宋嬷嬷,道:“发生了这回的事情,怕是苏氏也不会再全然的信姑娘了。”
灼华无所谓的扬眉一笑,“信不信的有什么关系。”
宋嬷嬷吃了口茶汤,也是一笑,“没错。如今老太太盯上了她去查,她杀了冬生和翠屏又如何,只要做过就会留下些什么。前会儿的时候要稳住她不叫她起疑心,好方便老太太暗里去察查。如今又接连的死人,顺着她小产的事儿老太太又收回了去啊你,可摆开了阵势去严查府中上下。姑娘只要做了该做的表面文章就是,也不用费心思去与她周旋了。”晃了晃茶盏中青嫩的茶汤,“咱们姑娘才是主子!”
秋水点头,可不就是这个理儿么!
灼华搁下茶盏,从袖中取了信递给宋嬷嬷,“嬷嬷瞧瞧吧。”
宋嬷嬷接过信笺细细看过,心头不免一突,越看越眉头锁的越紧,实在是震惊,“怎么会这样?”
秋水和长天相视一眼,拿过信笺凑在一块儿看,看到最后亦是满面的不敢置信。
她们亦是才晓得郡主死因与苏氏有所关联,白氏她们算计了那么久,竟是为了给郡主报仇?!
宋嬷嬷喃喃道:“为着郡主……连自己和凤梧哥儿都不顾了!?”
“我从未想过她为何那样恨苏氏。”灼华伏在矮几上自嘲一笑,面色颓然懊恼,“自以为的好算计,却是我害了她们。最后还叫翠屏和冬生背着害主的名声,被丢弃在乱葬岗。”
她可以为翠屏和冬生求情,哪怕简薄掩埋,可如此落在苏氏严眼中怕是要叫她起了疑心,狗急了怕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她不想再有人因此丧命了。
她们已经为此付出性命,绝不可叫她们白白死去,只能忍下愤恨,再图后算。
宋嬷嬷坐去灼华的身边,拉着她抱在怀中,轻声的宽慰着,“她们、不肯叫你晓得,便是想护着你,叫你过安心日子,你如今这般自责叫她们如何能安心。既然是连自己的性命都肯付出去的,又如何会怪罪你呢?”
长天咬了咬唇道:“在白姨娘眼中姑娘是什么都不晓得的。可既然是为了叫姑娘过安心日子的,何苦这时候了又说出来呢?白累的姑娘伤心一遭。”
灼华道:“她们在最后关头才告诉我,是希望我作为母亲的女儿,亲眼见证苏氏的下场,以告慰母亲在天之灵罢。她们希望我的手上是干干净净的,但是作为女儿,哪能连自己的杀母仇人是谁也不晓得呢?”
前世里她们眼看着自己与苏氏母女那样亲近,心头该多痛苦多着急啊!
“母亲与我有她们,当真有幸。可于她们,却是不幸。”
秋水瞪了眼长天,长天瘪瘪嘴,“奴婢失言了。”
秋水温和而意切道:“不计是主仆,是亲人,还是朋友,情分这东西就是会促使人付出一切的。”
长天十分认同,她一扬头间眼眸灿灿如星光,脆生生道:“秋水说的是,咱们都愿意把性命交给姑娘。”
听到她们如此说,灼华心里感到高兴,却也更加沉重,前世里她已经辜负过这样的情意一回,这一世里她该如何做才能回报一二呢?
灼华笑着摇了摇头,道:“只盼着你们都能好好的。”
宋嬷嬷看惯了宫里的争斗,最怕的就是自以为的自己人背后捅一刀,防不胜防。
姑娘信任她们,她们也不负信任,样样以姑娘为先,嘴巴牢靠,为人忠诚,这样干净的誓言,在这样的深宅大院里比什么都重要。
嬷嬷慈爱的看着这几个孩子,嘴角含笑道:“姑娘自当平安顺当,要你们的性命做什么,都好好的才是正理儿。”
长天笑眯眯的点头,“姑娘说的是。”
秋水望着那朵微垂在茎秆尽头的粉色花苞,微微一叹,道:“这事儿也怨不得姑娘,白姨娘自来不肯与姑娘亲近便是想着不让姑娘落在危险的境地中,她们事事都瞒着,姑娘又如何能探得什么出来呢!”
长天点头道:“姑娘心里难受奴婢也晓得,可人已经没有了,更不能把自己在推进了死胡同里。便是为了她们,也该好好的。”
宋嬷嬷轻握着灼华的手,掌心的温度似云朵温暖柔软:“她们为着郡主的仇都付出了性命,姑娘更该好好的,如今姑娘要做的不仅仅是为郡主报仇,还有她们的一并,都还给那贱人才是!如今冬生身死,连人证也无了。”有明光闪过脑海,她“嘶”了一声,锐利的眸中有亮光浮起,“既然翠屏和冬生都是为了郡主报仇,翠屏又怎么会杀了冬生呢?莫不是倚楼发现了何处蹊跷?”
秋水与长天细细一想,都觉得很有可能,“或许还有转机,也未可知啊!”
正说着,听风敲了窗台,低声道:“倚楼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