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前世高高在上,锦衣玉食,可回想起来,只记得一个面目模糊的华贵妇人,整日周旋在宗室、权利、女人之间,安排这各色妃妾的起居,平衡她们的相争相斗,极尽全力的收服百官的家眷,长袖歌舞,八面玲珑,筋疲……力尽,然后被另一张模糊的脸夸赞几句贤德,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这一世,她不想再变成这样一个可笑的形象。情爱,执念而已,抛开了,便也潇洒了。
弹琴、看书、练剑、舞鞭,好好让焯华帮她赚银子,无有“情”字牵绊,无有男人的情意也还是可以长长久久的活着,若能有个孩子便好好教养孩子,若是命里无福,便山高水阔的去拜佛念经。
如此,甚好。
夜色渐浓的时候,大约也是天地传说里人鬼难分的时刻吧!
人站在廊下,映着宫灯里幽幽光线,地上的人影竟佝偻了背脊,显出一丝鬼魅的形状,天地之间群魔乱舞的错觉产生。
不知为何,这一瞬间里,心头惶惶然只剩悲凉。
心中累的很,不想同他们说话,灼华扶着倚楼的手缓缓走进夜幕之中。
吃的醉了,回去沐了浴,灼华便歇下了。
大约是连日警惕绷紧了神经,这个夜晚大家似乎都特别的累,秋水长天和宋嬷嬷也早早的去休息了,只叫了倚楼和听风陪夜,两个小宫女在廊下值守。
午夜时分,行宫中一片寂静。
清潭居内室的暗格无声无息的移动了一下,缕缕青烟飘散出来,然后是闷闷两声跌倒声,片刻后又归于平静。
花瓶被动的扭转了一下,内室的地面上“磕”的一声,地板陷下去一块,露出一条密道,几道鬼魅身影迅速蹿了出来,无声无息。
一人脚步轻盈来到被迷倒的倚楼听风跟前,手中弯刀迅速划向二人颈项,哪只地上二人忽忽睁开了眸子,黑夜里发着森森冷意。
倚楼和听风抽出长剑,纵身跃起,长剑幽光划过,顷刻间两个刺客已经毙命!
重重帷幔挡住了床上的光景,里面一片安静。
“你们是谁派来的!”倚楼冷声问道。
刺客大约是没有想到两重mí_yào之后,居然还有人清醒着。要撤也来不及了,为首者双目一凝,一挥手,当机立断,“杀!”
刀剑冷光,魑魅魍魉。
这几人的身手远远高于上一回的刺客。
二对六,倚楼和听风处于下风,几个回合下来已是多处受伤。
屋外的两个小宫女闻得打斗声,推门而入,刺客迅速提剑砍去,谁知二人深藏不露,身手更是了得,不过一杯浅酌的功夫,刺客已全部被挑断了手筋倒在地上。
暗卫,未必就得是男子,不是么?
四人交换了眼神,宫女装扮的暗卫退出内室,面色蓄起慌乱神情,打开了清潭居的大门,尖声叫嚷了起来,“有刺客!有刺客!”
几乎破声的尖叫,划破寂静长空,点亮了周围一片院落的灯火,院子外头巡夜的禁军听到动静立马围了过来。
见得浑身是伤的倚楼听风,再看地上痛苦抽搐的刺客,戴荣目瞪口呆之后便是一脸咬牙切齿,他总算明白了,一而再的有刺客混进行宫,分明有人是想借此让皇帝对他失望,好将拉他下台了。好一个一箭双雕的好计谋!
皇帝皇后离得近,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太医随后,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都赶了过来。
帝后在堂屋等着,皇子们多有不便,淑妃和李郯随太医进了内室。
刺客的尸体已经被搬去了外头,还活着的被打落了毒牙丢在角落里,满地的鲜血还未来得及清洗,散发着浓浓的腥气,夹杂着迷香气息,令人几欲作呕。
太医隔着幔帐替灼华把脉,宫女端了水盆进来,快速的擦洗这地面的血迹,然后稍稍隙开了一点窗户,在白玉莲花的香炉里点上沉水香,雪色青烟一缕不间断的从顶部的细口中逸出,沉稳的香气了无痕迹的慢慢弥漫开来,驱散了血腥气。
这一回无有伤情,刘太医片刻后便有了答案,从药箱中取了一个小瓷瓶出来,拔了盖子在灼华鼻下轻轻一晃,沉睡中的人皱了皱眉,幽幽有了醒来的迹象,“喂清水一杯,人就能清醒了。”
两撇小胡子的太医转头又看着血人似的听风和倚楼,觉得奇怪,又给二人也把了脉。
李郯忙上前扶了灼华坐起来,宋嬷嬷端了清水小口小口的喂她喝下。
浑浑噩噩的吃下凉水,从口腔一直蜿蜒到了心口,灼华渐渐清醒,只觉头痛欲裂,揉了揉额角,抬眼一看,自己正靠着李郯,太医和淑妃也在,一旁的倚楼和听风满身是伤,眉心一跳,又缓缓松了口气,万幸人活着!
面上露出惊诧与担忧,忙是问道:“怎么伤了?”
“方才你这里潜进了刺客,好在已经解决了。”满面关切,情真意切,淑妃在床沿坐下,轻轻拨开垂在她脸颊上的碎发,问道,“感觉如何?”
李郯轻轻抚了抚心口:“正睡的沉,乍一听你这里又进了刺客,可真是将我们吓死了。”
“刺客?”灼华眉头微皱,“我倒是无事,累她们又受了伤。许是席上多吃了两杯,醉的厉害了,有些头疼。”
淑妃心下起了怀疑,“席上吃的都是果酒,怎会醉的这般厉害?”
一袭冷风从半扣的窗下穿过,衔着沾了雪水的阴湿气息扑进殿中,灼华略略瑟缩了一下,喉间微微发痒。
宋嬷嬷将窗隙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