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天的行程,像做梦一样结束了。
奶奶、阿奇和阿巧从副县长的私人轿车上下来时,重新看到熟悉的家,像是久别重逢,高兴得直傻笑。
小果果嗅到了主人的味道,欢脱地从朵朵家的院子里奔了出来。
阔别十二天,再看小果果,它长大了不少,乳毛也脱了些。
朵朵奔到门口,又猛然守住了脚。
她抬眼长长望过去,阿奇,尤其阿巧,确凿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这种变化使他们开明而美好,沉静而夺目。
朵朵第一次觉得,自己土得像个乡下小妞。
呸,不对,她本来就是个乡下小妞。
朵朵的眼睛里,噙着胆怯,远远地在阿奇和阿巧面前伫足。
“朵朵!我们给你带礼物了!”阿奇扭头,对上朵朵的目光后,热情地绽放出大笑脸,高声跟她打招呼。
那声蕴满热情的招呼,喊回了伙伴们之间的熟悉感。
朵朵灿然一笑,奔跑上前。
送阿奇、阿巧和奶奶的车回去了。
朵朵爷爷和奶奶也到阿奇家看稀奇。
“你这老太婆活值了,竟然都混出国了。”朵朵奶奶笑。
“确实。我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啊。全托孙女的福了。”
阿奇奶奶给村里人每人都捎了礼物,家家户户都人手一件意大利米兰买来的绘着阿巧画作的长袖t。除此之外,还有包着漂亮包装纸的糖果。
阿奇家涌进越来越多的人,人们带着期盼的眼睛,好奇地向阿奇奶奶打听。
“外国人吃什么?”
“外国人真不用筷子吗?”
“外国人都不用干农活吗?”
……
阿奇奶奶谦逊得很,回答问题也很低调。
“我们其实就区了一个叫米兰的城市,去的那些天,基本就是住酒店了,不会人家意大利话,也听不懂,怕走丢。”
“我们妞去走了一场时装秀。走时装秀就是穿着设计师的衣服,在一个长条台子上走过来走过去,给坐在椅子上的观众们看。”
“那些外国人呀,要我说跟我们也没有太大的区别,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头上顶一头头发。不过是头发、眼睛、皮肤的颜色不一样罢了。”
“外国也有农民。没有农民,人们吃啥!”
听说阿奇奶奶一行到了国外也没有看到啥,也没有吃到啥,村民们既失落,又心安。
好了,虽说名义上国外转了一圈,其实跟看几天电视一样,只长那么点见识。
大家乐呵呵,又凑了一阵子热闹,见两个孩子哈欠连天,纷纷告别。
众人走了之后,阿奇好奇地问奶奶:“明明我们在米兰天天都过得很丰富,奶奶您为啥说得苦哈哈的呀?”
奶奶摸这阿巧的脑袋,冲阿奇笑道:“我何苦要跟他们炫耀?要他们嫉妒我们,我们得什么好处?再说了,乡里乡亲的,有啥好炫耀的,还不是以后要继续面朝黄土背朝天?”
阿奇和阿巧,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导致他们寒假开学后,不曾主动提及华丽的米兰行。
那晚,阿巧听完奶奶的话,刷完牙,躺在床上,迷迷糊糊间回想起乡亲们在时,跟爸爸妈妈有关的对话。
“你们出国,没叫上儿子、儿媳,他们愿意?”
“愿不愿意都这样了。反正我们都回来了,有本事他们自己再去一次。”
“哈哈哈哈。说真的,你不怕你儿子回来跟你闹?”
“闹啥?我豁出去我这张老脸,托人把孩子带到他们工作的城市。结果?他们的娘,好狠的心,一面都没有见。他们的爹,也不过是马马虎虎见了一次。还不如人家没有血缘关系的老乡呢。”
阿巧沉重的眼皮慢慢合上,乡亲们的余音也消失在耳边。
疯狂补了三天寒假作业之后,学年的下半学期开始了。
阿巧穿回她以前的衣服,米兰的绚烂记忆画作她丰盛心灵的底蕴,她变得眸光越发明亮,人也更加温柔恬静,很多人看到她,忍不住心境柔软平和下来。
阿奇反复确认后,意识到卡里不是十万,而是一百万!
他把这个“小小”的发现讲给奶奶听,奶奶差点没昏厥过去。
“这么多!需要还给人家吗?会不会是人家寄错了?”
“这……”阿奇回答不上来。
“要跟妹妹说吗?”
“啊……”奶奶也有些犹豫。
两个人一合计,就这么着吧。
奶奶并没有用卡里的钱,但变得比以前有底气多了。
下半年开学不久,学校里发生了一件对阿奇来说影响巨大的大事。
教育局决定将六年纪调至初级中学。据说做这个决定是因为小学师资太薄弱。不管出发点是什么,它对阿奇造成的影响是,这半学期结束后,升入六年级,他就得住校了。
他舍不得奶奶,也舍不得妹妹,更舍不得这个只有一老一小的家。
阿奇郁郁寡欢,但没有告诉奶奶。他潜意识里觉得,奶奶也无计可施。告诉奶奶,不过是徒增奶奶的烦恼而已。
“奶奶的阿奇怎么了?我看你愁眉苦脸好几天了。”吃晚饭的时候,奶奶哄阿奇。
阿奇咧嘴苦笑一下,没有说话。
“我知道。”阿巧脆生生地接。
“你怎么可能知道?”阿奇不以为然。
“自从学校老师宣布秋天起,六年级并入初中后,你就愁眉苦脸、唉声叹气了。”
“什么?六年级要并入初中?”奶奶果然很吃惊,“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