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平浪静地过了几日,这日晚上,司庭远又来到老朱家,给朱珠服用了最后那一小半药丸。过了半刻,约莫药效都被吸收了,司庭远又替朱珠把了脉,身子已经恢复得差不多,若是配合着汤药调理,假以时日就能苏醒。
司庭远想着,他该光明正大地登一次门,不是不相信杨大夫的医术,只是朱珠需要喝的不是寻常的汤药,得由他亲自开药方才行,况且那汤药每日里要服用三次,他这么偷偷摸摸地翻窗来回也不是长久之计。
替朱珠掖了掖被子,司庭远猛地瞥见她紧闭的双眸下眼珠转动了几下。待他仔细看去,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司庭远以为自己眼花了,低声暗笑自己太过紧张。
可就在这时,朱珠的眼珠又转动了几下,似乎要睁开眼来。
司庭远一瞬不瞬地盯着朱珠紧闭着的双眸,期望看到她苏醒。果然不出片刻,朱珠缓慢地睁开了眼睛,模模糊糊中看到一个人正望着自己,她的脑袋还糊涂着,只觉得眼前之人甚是熟悉,下意识地从喉咙里沙哑着发出一个字的音节,“司……”
司庭远一怔,随即笑开了,眉目温柔,她这是在唤自己吧?不错,还认得人!
可不等司庭远出声,朱珠就再一次地昏睡过去。司庭远又坐了半晌,见她不会再醒来,就跳窗回了家。
天亮之后,司庭远去了隔壁铁柱家,见了铁柱娘就开门见山道,“婶子前些日子说让我去给老朱家的闺女诊脉,这事还作不作数?”
司庭远想着,现如今铁家和老朱家虽然结了亲家,但关系却甚是微妙,如平静的水面下暗藏着些许不为人知的涌动。若是铁柱娘反悔了,不再愿意带他去老朱家替朱珠看诊,那他就另想法子上门去。
铁柱娘洗着衣裳的手一顿,仿佛才想起来这件事,低眉沉思了一会儿,道,“作数的,你若是得空,我们就去一趟。”铁柱娘心下暗叹,铁柱和朱琼的事对朱珠的伤害颇深,虽然她什么都不知道,但确实是羞辱了她这个无辜的姑娘,况且铁柱和朱琼两人还是在朱珠的屋子里……
“我今日里就得空,就下晌,您看如何?”司庭远问。
铁柱娘点头,唤了铁林去了趟老朱家和朱大友知会一声,也好让人家有个准备。
未时三刻,铁柱娘和司庭远就去了老朱家。
朱大友见进来的是司庭远,猛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忙迎了上去,嘴里道,“瞧我这记性,原想着要亲自登门去感谢恩公您的,谁成想这段时日家里事情颇多,就忘了这茬事儿,恩公今日里怎么来了?”朱大友又看了眼铁柱娘,道,“莫非恩公就是亲家母所说的大夫?”
司庭远点头道,“确实是在下。您也别太客气了,您是长辈,还是直接唤我庭远吧。”
朱大友呵呵一笑,“好,那我就舔着脸当一回恩公的长辈。”
于氏原本还有些不解,后来听着他俩的话慢慢回过味来,道,“原来您就是前次从土匪手里救了我家大友的侠士!真是多谢您的救命之恩,若不是您及时出现,我家大友可就……若是他出了事,咱们这个家就毁了……”
不等于氏说完,朱大友伸手打断她,“好了,有完没完了,庭远还要去给珠儿看诊,没的功夫陪你唠。”
于氏涨红了脸,暗怪朱大友在外人面前不给自己面子。
铁柱娘适时出来打了圆场,对朱大友说道,“亲家,我是瞧着珠丫头睡了这么久都没醒来,就央了庭远来给她看诊,你可别怪我自作主张。”
“诶,怎么会?!你也是从小看着珠儿长大的,关心她也是理所当然。”朱大友毫不在意地呵呵笑道,同时心里又一次叹息,铁柱娘为人良善,只可惜了他家珠儿没有这个福气,却让琼丫头得了去。
铁柱娘脸上扬起一抹笑,“那我这心里就踏实了。”
“走吧,给珠儿看诊去。”朱大友先行出了堂屋,司庭远他们跟在后头,一行人去了朱珠的屋子。
于氏先一步进屋,端了个矮凳摆在朱珠的炕前,又将她的手拿到被子外面,这才请了司庭远坐。随后退到一边,与朱大友、铁柱娘一起凝神屏气地站在一边看着司庭远把脉。
一盏茶后,司庭远收回了手,朱大友问道,“我家珠儿如何了?”
司庭远点头笑道,“大叔您放心,您这闺女的脉象平稳有力,今后慢慢调理即可。”
“那她什么时候能醒?”虽说朱珠的身子好转了,但却一直没有醒来,总是让朱大友心里不踏实。
司庭远又笑道,“待我开个方子,仔细喝几日汤药就能醒了。”说着,拿出随身携带的炭笔和纸张,一丝不苟地快速写起了方子,写完后略微吹了吹,将它交给了朱大友,想了想,又道,“这上面有几味药需要去县城的药铺才能买到,还是我替您跑一趟吧。”
朱大友郑重其事地将方子拿在手里,听司庭远这么一说,忙摇头道,“不麻烦你了,还是我自己跑一趟吧。”
于氏一听县城就面露担忧之色,忙拉着朱大友道,“我觉得司小哥说得对,你还是让他去吧。”毕竟前次就是在县城回来的路上,朱大友遇到了土匪,保不齐这回也会遇到,于氏这么一想就惊惧不已。
“你又瞎说什么!”朱大友朝着于氏厉声呵斥,又转头对司庭远道,“你别听她胡言乱语,乡下妇人没什么见识,你多担待着点。”
司庭远摇头,“大婶也是担心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