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该是韩春柳最后一丝灵魂碎片召唤着她,可是在那个地方,他的记忆又会是什么?
她的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韩春柳是韩家少主,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成为奴隶的?那个奴隶印记,是在左胸吗?
左胸,那粗糙灼烧的印记,是永远都无法抹去,即使剔肉挖骨,它依旧埋藏在最深处的血肉,仿佛刻进了心脏。
这是人一辈子的耻辱。
她头脑里忽然闪过一阵灼痛,似乎红烛滴落,凄美绝艳,让她刻骨铭心。
那少年的脸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里,这人不是韩春柳,却是李延辰的模样。
她呼吸一滞,顿时觉得外面的世界一片模糊,那少年的模样依旧清晰地刻画在她的脑海里。
不经意间,她早已把他一举一动熟记于心,她记得他那冷漠又讥讽的眼神,似乎厌倦了世间的一切虚伪,却对她还保留着异常的狂热。
她甚至记得……在某一时刻,她触摸到了他胸口处粗糙的疤痕,那是他刻意抹去的痕迹。
可那个孤独厌世的少年被她赶走了,他一定是厌恶极了她吧。
云笙苍白无力地笑了,是她亲口叫他走的,她亲口说的……
现在回想起那一天,他的决然坚毅的背影在她脑海里越发得深刻,竟让她难受得难以呼吸。
徐瑾元此时恰好转过头来,望着她脸色白得吓人,眸色幽深,语气担忧地说道:“寻卿,你身体不适,要不我先带你出去,日后再来?”
“不行,就要此时。”云笙笑着说道:“若是徐大人不想去,就自己回去吧。”
若是错过了时辰,怕是再也不能感应到韩春柳的最后一丝魂魄的位置。
在黑暗之中,徐瑾元默然低下了头,似乎叹了一口气,“寻卿,我何时说过我不想去,我只是担心你如今的身体而已。”
他说得如此情真意切,云笙心中怎么想,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嘴角,“那我们……继续走。”
暗道曲折回环,云笙只觉得双腿上挂了一个千斤坠,双腿越来越无力酸胀,眼前慢慢地变得模糊。
但是她依旧强撑着,不让徐瑾元看出她一丝异样。
终于,眼前有了一丝亮光,前面豁然大口,展示着漫天星空,以及一望无际的冷漠黄沙空城。
黄沙之下,便是地下奴隶城。
这样熟悉的地方,她再一次地来了,这次,她一定要让那最后一丝魂魄归位,同时,她心中有些隐隐的期待,她会在这次的记忆里找到心中的答案。
只不过,现在她已经力竭,倒在了出口的地方。
徐瑾元本想过来扶着她,她闭着眼睛,难受地说道:“徐大人,我休息片刻……就好了。”
徐瑾元伸出的手停顿在半空中,眼神灰暗,“寻卿,我不会伤害你的,你不信我吗?”
这句话他不知对她说过多少遍了,可是他始终不明白她的态度。
“那你说,你为什么要帮我?”云笙懒懒地掀开眼皮,她很想睡觉了,那一股熟悉的疲惫感又冒了上来,让她不停地犯困,若不是知道现在的局势,她真的能够倒地就睡。
云笙从袖口中掏出一个小瓷瓶,这是容清云给她配置的聚灵丸,她又吃了一粒,微微调息。
真是可笑,她如今竟然要用药物维持着行动。
徐瑾元在一旁微微失神,他为什么要帮她?这个问题似乎真的有些难倒他了,他只是想要帮她,或许也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
还是说,他不愿去想,不敢想……
二人再也无言,沉默片刻,远处的擂鼓宣战声夹杂着风声呼来,可见战斗的激烈。
战火在不断地蔓延,青城的任何一处地方,哪怕是空旷的角落,也不能免受战火的袭击。
云笙猛然睁开眼,琉璃般的眸子闪过一丝暗芒,她站了起来,继续向奴隶城的方向走去。
对了,她要赶在奴隶城被毁之前找到那最后一丝魂魄。
皓月当空,撒下一片幽冷的光芒,将黄沙照得透亮清辉。
黄沙空城的空无一人,唯有古墙的影子拉得斜长,清净寂寥。
云笙吃下了那聚灵丸之后,感觉体内似乎有了几分灵力,走得也轻盈快速了许多。
徐瑾元皱了皱眉头,她第一次吃的是回魂丹,药效虽然神奇,可也是人间凡物。
而这次的丹丸,似乎有些不同寻常,他一眼便能够看出来,这丹丸透着一股力量。
难道是容清云的……妖力?
压下心中淡淡的疑惑,他也跟了上去,二人不一会儿便到了奴隶地下城。
这下面依旧壮阔无比,无论男女,奴隶们都被转移到了别的阵地了,只留下昔日的牢笼。
云笙闭上眼睛,猝不及防地就倒了下来,徐瑾元身形一闪,将她抱在怀里。
他微微低头,轻唤了她一声,她依旧没动静,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她的睫毛又长又浓,如一双静止的蝶翼,她很美,即使接近她之后,他从未看过她露出真实的模样。
第一次见到她的面容之时是在何处?似乎就是一张画像,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竟然保留着她的画像,那画中的女子,活得肆意潇洒。
他追求了一生的那种洒脱淡然,但他知道,自己只是个虚伪的人罢了。
徐瑾元苦笑一声,他到底是怎么了,心中似乎被什么绊住了,再也不能装作毫无牵挂了。
……
这是……在十几年前?
地下奴隶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