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芃:“所以,其实她们的恩怨从那时候就开始了?”
陆俨:“监狱是个很现实的地方,陈凌有胃溃疡,做工一定会拖累小组,她完不成的量,其他人就要替她完成。可是你看,陈凌的积分从未垫底,这说明周围的人就算心里厌恶她,觉得她麻烦,但在面上还是比较照顾她,并没有因为她是个病人就加以排挤,而方紫莹就是一直被牺牲的那个。”
薛芃没有看过陈凌的档案资料,只能凭着猜测寻找线索,听到这里问:“陈凌有背景?”
陆俨:“通常可以当上组长或是教员的,家里都要有点关系。还有,陈凌半年前保外就医过,一般只有快病死的,或是有关系的才能批准,陈凌半年前可不像是快病死的样子。”
薛芃:“可是陈凌家里不是已经没有人了么?”
陆俨:“问题就在这里,她既然无亲无故,又哪来的‘关系’呢?周围人对她那么客气,一定是她身上有什么是别人忌惮的。不过现在想这些都没用了。”
毫无疑问,陈凌的自杀背后一定还藏着秘密,就好比说那张塞在嘴里的字条,还有她那个空白笔记本上残留的笔迹。
除了这两句话,陈凌就没有再给这个世界留下任何遗言。
红绿灯变灯了,车子重新开上大路。
薛芃看着路面,安静了一会儿,说:“如果陈凌真像你说的,就算生病了也能一直压迫方紫莹,那方紫莹的日子的确不好过。还有赵枫、黎敏、李冬云,这几个没有一个省油的灯,方紫莹跟她们比起来实在单纯。”
方紫莹进监狱时还不到十八岁,连社会都没经历过,和陈凌、赵枫这些在社会上摸爬过一圈的人相比,的确是嫩了。
而且,既然监狱里欺生现象严重,那么也就会有看人下菜碟,拉帮结派搞小团体,背靠大树好乘凉这种规则。
方紫莹不得陈凌的喜欢,却又一直和陈凌一组,组里其他人自然站队,一边是陈凌,一边是鲁莽稚嫩的方紫莹,聪明人都知道怎么选。
陆俨说:“方紫莹当时抓住你的时候,你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肯定没有注意其他几个人的反应。”
其他几个人?
薛芃一顿:“哦,赵枫她们?”
陆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之那眼神、表情,很耐人寻味。赵枫虽然不诚实,又喜欢编故事,但我想她有一点没有说错。”
薛芃意会道:“你是说,陈凌一早就看出来方紫莹是特情,还提醒赵枫她们小心她?这样一来,她们对方紫莹的态度就会更恶劣,不仅防范,还会明里暗里的使手段。”
陆俨:“在监狱这样的环境,又要承受这种压力,方紫莹的心情一定很差,不思饮食只是表现出来的一方面,最主要的是她时刻都会念着减刑的事,稍有阻碍就会焦虑。”
所以,那天方紫莹才会那么冲动?
薛芃倏地笑了。
陆俨看了她一眼,问:“笑什么?”
薛芃:“笑方紫莹啊。其实我原本还想,要不要找个机会去探监,把该问的都问了。但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了。她就是一时糊涂,连我姐的事都敢拿出来编瞎话,做事不顾后果,难道就不怕我拆穿她的谎言。”
陆俨没接话。
隔了几秒,薛芃话锋一转,又说:“哦对了,有个事我得告诉你。”
陆俨扬了扬眉:“什么?”
薛芃:“在你审问赵枫的时候,我看到陈础接了个微信,应该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消息,他看完以后脸色都变了,而且很快就去打断你们的审讯。我总觉得,那微信应该和赵枫和这个案子有关。”
陆俨沉默片刻,先是皱眉,随即又好像在思考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从外面运毒进监狱,一定要过检查这一关,要么就是买通民警,要么就是买通工人。监狱是陈础的管辖范围,谁最有可能是这个缺口,咱们不清楚,但他心里肯定有一个范围,也许在陈凌案之前,他就锁定了几个人。陈凌出事后,表面上,是咱们在调查陈凌案,暗地里,陈础肯定也在做事。”
薛芃:“所以,就在那个时候,陈础调查出结果了?”
“既然有了结果,那自然就要送客。家丑不可外扬,事情发生在狱内,他肯定要关起门来善后,就算要上报处理,他的上级也是狱侦处,绝不可能让咱们插一脚进来。不过看陈础的反应,起码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
薛芃问:“什么?”
陆俨笑了下:“这条线是瞒着陈础展开的,应该是他底下人干的。”
“当然会瞒着他了,他是狱侦科的科长,难道搞小动作还要问他是不是要一起参与么?”
陆俨的笑容渐渐转冷:“上下买通,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
薛芃一怔,没说话,可她却知道陆俨指的是什么。
六、七年前,某地的男子监狱就发生过类似的丑闻事件,而且情节相当严重,里面竟然有服刑犯人可以肆无忌惮的喝酒,用手机,还能在监狱领导办公室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