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几日,这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迅速走出京都,走出京郊,走向全天权,走向全大陆。
只要是书信能到的地方,只要是被两大帝国统治和管辖的地方,婉妍验尸一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原本婉妍年少得志,节节高升,众人就全都将其归为其父乃是中书令的缘故,私下本就怨言颇深。
如今又被这件事一激,那更是把婉妍恨透腔,做梦梦见这几个字都能气得蹦起来。
于是就出现了这样的奇景:在一个商道上的小茶馆中,来自天南地北的人们第一次见面,原本是没什么共同话题可聊,都各吃各的茶,各歇各的脚。
但只要一个人小声说上一句:“喂你听说了吗?京都那个宣婉妍可是真缺了大德啊!”
只此一句,那整个茶馆就会瞬间热闹起来,骂声连绵不绝,唾沫星子四散飞溅,几里外都听得见。
“宣婉妍真是魔鬼转世!小小年纪就能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祸事来,再大些还不知道她能做出什么毁天灭地的事情来呢!”
“你们说说这当官就是了不起啊,当官就能随便挖人祖坟,当官就能把百姓随便开膛破肚,真是有没有天理,还让不让老百姓活啦!”
“人家就是了不起,人家不仅仅是当官的,还是宰相之首的女儿,那还不是想登天都行!咱们这些贱民还不是任人家宰割!”
“我给你们说,据非常可靠的消息说,宣婉妍那日何止是开膛破肚啊,她简直是在祸害那尸身!据说当时那老举人的肠子内脏全都淌出来,血流了一地,骨头也被敲得七零八落啊!
哎我这消息可是从皇宫里听来的,你们听了自己知道就行,可不能乱传啊!”
“哎呦我的老天爷啊!咱们以前是被迫害的活不下去,实在不行,那还有一死解脱。
现在倒好,死都不敢死咯,保不准就是死了也要被挖出来鞭尸呦!”
一时间,茶馆里众人们谁都想站起来说,随便拉个陌生人就能骂几句,互不相识的人们瞬间就熟稔亲切起来。
而百姓们的一腔怒火,仅仅是骂上婉妍几句当然是不够发泄的,但是去相府闹,或者在婉妍上下朝的路上堵她,那众人也是不敢的。
于是又有一奇景出现,不过两三天后,不少地方,尤其是京都,白色布料价格突然提高了至少一成,甚至不少布号的白布都卖脱销。
这些白布无一例外被扎出了布偶,挂上了婉妍的大名,隐匿在床头、桌柜等角落,时不时就被掏出来狠狠戳上一戳。
很快,人们的怒火又不止于此。也不知道是哪些大胆的人突然跳了出来,开始公开声讨婉妍,要求罢免婉妍官职,甚至要婉妍以死谢罪,以正风气。
百姓们可不管那些不怕死冒头的是谁,反正听到了响动,那正好跟上去,就算是不能真把宣婉妍搞死,那搞个半死也是值得啊。
于是一时间天权国各地一呼百应,又有文人写下御状书,短短一两天时间就能按满几百个手印。
就这样,几张按满通红手印的御状书,从天权的四面八方浩浩荡荡杀向京都,不日便呈在了皇上的面前。
“荒唐!!”
皇上龙颜震怒,一把扔掉御状书,一拳砸在桌子上,宽大的袖子猛的扫过桌面,将桌上的一众茶盏和奏章尽数扫到了地上。
“宣婉妍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暴行来戕害百姓,致使如今举国震动、群情激愤、动荡不宁!你该当何罪!”
皇上指着跪在下面的婉妍,气得怒发冲冠,浑身发颤。
婉妍跪在地上,双手伏在地上,头埋在双手之间,头抬都不敢抬。
素日里最是能言善辩的她,此时只有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地上传来:“臣……臣有罪……臣……臣知罪……请……请陛下责罚……”
诺大的朝堂之上,婉妍跪在最前面,周围空档一片,更显得她身型渺小,瘦弱可怜。
站在婉妍身后的一众大臣们此时都默不作声,心中却感慨万千。
一曰:“啧啧啧,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么一个看起来柔弱难以自理的小娃娃,居然能做出此等恶行来,真乃后生可畏啊!”
二曰:“没想到这宣郢是真大公无私啊,自己的亲女儿都要完蛋了,还能如此沉得住气,这女儿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啊?”
总归都是看戏。
只有一人不同,站在人群之中看着婉妍的眼神,只有探究与怀疑。
她这是又唱的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