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婉妍的那一刻,蘅笠眼中所有的迷茫,所有的恐惧,所有的怀疑,顷刻消失殆尽。
像是寒冰遇到骄阳,搁浅的鱼儿觅得清泉,濒死的人得到了解药。
蘅笠寻到了他的答案。
他不再吝啬嘴角的弧度,一抹明朗而释怀的笑意从眼角绽放,像是漆死寂而漆黑的夜空落下一霎烟火,像是青葱的春意在傲雪凌霜中蔓延开来,将蘅笠眉眼都晕染得明媚而温柔。
“妍儿!”
他笑着唤道,声线褪去了往日的凛冽与暗藏杀机,只留下玉佩相碰的玲珑玉石之声。
这才是十九岁的少年,所应该有的声音。
蘅笠坐在那里,笑靥温柔,目光灼灼,眼里心里就只有面前这一人,而已。
好像他这十几年就一直坐在那里,等着她来,带着明亮的期待,与耐心的温柔。
看到蘅笠苏醒的喜悦把婉妍的脑海完全打乱,让她甚至没注意到蘅笠对她的称呼。
婉妍几乎是小跑着进了屋,把药碗放在桌上就立刻跑到了床边。
此时婉妍的指尖已经滚烫的药碗烫得通红,但她完全没注意到,一心都扑在蘅笠身上。
“大人!您终于醒了!”婉妍惊喜地叫道,声音都打着快乐的颤。
婉妍站在床边,激动手舞足蹈,要不是理智在最后一刻压制住了冲动,婉妍早已冲上去揽住蘅笠的脖子了。
“大人……?”蘅笠歪着脑袋看着婉妍,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一眨,满是疑惑。
“什么大人小人啊?”
“啊……?!”
婉妍被问懵了,喜悦也瞬间凝固住。
“您……您不是大人吗?”婉妍用手指暗戳戳指了指蘅笠,试探着问道。
“我今年不才十九岁,年纪很大吗……等等你这手怎么了?”
蘅笠正皱着眉解释,突然发现婉妍的指尖一片通红,立刻止住了话头,伸手握住婉妍的手拉至自己眼前,看得仔细。
“你怎么弄成这样了?”蘅笠用指腹轻轻揉了揉婉妍的指尖,抬起头来嗔怪着看了婉妍一眼。
“这么大个人,也分不清个轻重缓急,一碗药而已,哪里值得你这样着急呢?
你说你呀,是什么小笨蛋转世啊!呼……”
蘅笠气鼓鼓地责怪道,用嘴轻轻吹着婉妍的指尖。
什……么……?
婉妍看着乖巧地为自己吹着手指的蘅笠,直接石化在原地,“啊……”了半天,却震惊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蘅大人他……脑子被烧成灰了吗?
“臭小子!你干什么呢!?快给我放开!”
就在这时,裴老突然气汹汹喊着冲了进来,狠狠拍打蘅笠握着婉妍的手。
“你这臭小子还敢对我孙女动手动脚!你胆子吃大了你!你看我不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裴老气得胡子一飘一飘,每说一句话就狠狠打蘅笠一下。
“阿公阿公您别累坏了身子您快别打了!”
婉妍连忙想拉住裴老,可是裴老年纪是大了,力气却一点也不小,婉妍根本拦不住。
“啊啊啊啊疼疼疼!”
蘅笠被敲了好几下才松开手,呲牙咧嘴地抱着手直喊疼,看着裴老的眼神既委屈又带着幽幽的怨气。
“您这老爷爷怎么如此不讲理!我看起来很像过街老鼠吗,您见我就打!?”
蘅笠把被打的手藏在另一只手掌中,扭头气呼呼地质问道。
这一问倒把裴老给问醒,也给问懵了。
“老老老……爷爷?”
裴老一脸惊讶地指着自己,话都说不利索了,“您……啊不,你不认得我了?”
“干嘛……”蘅笠撇了撇嘴,还在记方才被打手的仇,气鼓鼓地反问道:“难道我应该认识您吗?”
这时婉妍更奇怪了,扯了扯裴老的衣袖小声问道:“阿公您原来就认识我朋友吗?”
裴老闻言自知失言,连忙直起了身子连连摆手道:“不认得啊当然不认得了,我在这里隐居了十五年,怎么会认得这种毛头小子呢?!”
“嗯?真的吗?”婉妍瞧裴老这急于掩饰的模样,不由得更怀疑,但还是先问出了关键。
“不过阿公,他这是怎么了?他以前根本不是这个样子,怎么苏醒之后,就和变了个人一样?”
裴老这时紧紧盯着蘅笠的双眼,捋着下巴的胡子,慢悠悠地答道:“难不成,他失忆了?”
“失忆!?”婉妍惊叫出声,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应该不会吧,他还记得我是谁。”
“不是没有失忆这种可能。”裴老的眼神愈加严肃,探究的目光在蘅笠脸上久久停留着。
“紫薇天火焚烧人的灵魂,按理说焚烧人一部分甚至全部的记忆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以往从未有过身中如此纯净且巨量的紫薇天火,还能醒转过来的例子,所以才没有紫薇天火能焚烧人之记忆的先例。”
“嗯嗯嗯!”婉妍觉得裴老说得有理,连连点头,又立刻有些着急起来。
“那怎么办啊阿公!您能帮他恢复记忆吗?”
裴老没有答话,盯着蘅笠的眼睛沉默着,直到把蘅笠给看毛了。
“老爷爷您干什么啊!”
蘅笠只觉得自己被看得浑身汗毛倒竖,连连往后蹭了蹭,低下头把脸藏进膝盖里不给裴老看。
“这样吧,”裴老收回了目光,转头对婉妍道:“妍儿你先出去等着,我帮他诊脉看看。”
“诊脉我也可以看……”婉妍不愿意出去,正想反抗,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