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藏锋淡淡的道:“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古往今来,将这句话背的滚瓜烂熟的有多少人?可是又有哪一朝哪一代,哪一位君王真能做到?但今上却做到了,今上本是性情中人,对庆王爷情深爱笃,他难道不想将庆王爷留在后宫吗?他肯定比谁都想!可是他却为了这个天下,为了天下的百姓,选择让庆王爷非王非后,掌权掌财!领袖朝臣!”
其实阮藏锋是唐时锦的人,对炎柏葳没啥好感,但此时却夸的情真意切:“今上之胸怀之英明,着实叫人佩服的五体投地!!这才叫爱民如子,盛世明君!若是今上没有这样的胸怀,上天又怎可能赐下星宿助他?这本就是相辅相成,互为依存之事!”
陈剑儒不由微微沉吟。
周存义继续搭台子:“这个你懂,我懂,大家都懂,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他堂堂阁老会不懂?他在先帝爷那个时候,都能混成阁老,不像是个糊涂人啊!”
贺存仁补刀:“对啊!昏君妖妃的时候也挺懂明哲保身的啊!”
“为什么?”阮藏锋哧笑一声:“很简单。假如说,此时,庆王爷仍是庆王爷,今上却不肯叫她做官管事,非要叫她退居后宫,你说这位阁老会不会上书?”
他声音抬高,铿锵有力:“他仍旧会!他会比现在更疯狂,更执著的上书!!因为今上英明,王爷公正,他当然敢蹦跶!使劲蹦跶!!专唱反调!所以今上说的没错!他无国无家无百姓亦无君王,从不思大局不虑成败,他亦不爱国不爱家不爱百姓,他只爱那个所谓的,‘众人皆醉我独清’的自己!”
陈剑儒是真真气炸了肺。
他大怒站起,指着他:“好个狂妄小子!竟敢胡言乱语!”
阮藏锋哧笑:“不知小生有哪一句话说的不对?还请指出来!”
陈剑儒怒极反笑,森森然道:“亏老夫还觉得你文章不错,想必心性也不错,想着收你为徒,不想竟是个信口开河,是非不分的嚣张狂徒!”
“千万不要!当不起阁下的厚爱!!”阮藏锋冷笑道:“我与你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虽未学后进,也知大是大非,谁要陪你遗臭万年!”
陈剑儒被生生气昏了过去。
阮藏锋也不怕,过去跟唐安说了一声,于是当陈剑儒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被送回了县衙。
炎柏葳写那篇文章,陈家人都知道了,但是没敢跟他说。
可是陈剑儒也不是个傻的,坐起来想了想,便回过神来,木然道:“皇上说了什么?不要瞒着我。”
下头人不敢再隐瞒,只得出去找了那文章,给了他。
陈剑儒这种士大夫,对君王的话,本来就奉为圭臬,如今却被君王亲自指认“无国无家无百姓亦无君王”,真真应了阮藏锋那句话,遗臭万年!!
陈剑儒当时就是一口血吐了出来,整个人往后便倒。
他也一把年纪了,经历了如此的风波,在牢里住了几个月,又一路舟车劳顿……再经过这样的刺激,再也撑不住了,大病了一场。
唐时锦知道之后,还叫唐安暗中给他服了些药,把人救了回来。
她早就不生气了,也不是想整治他,她只是想叫他认输,想叫他承认他自己,就是这么卑劣,这么自欺欺人!
后话暂时不表。
说回如今。
唐时锦提出了人口普查的问题,给自己这段时间的上朝划了一个圆满的句号,给皇帝和天下官员安排了个大活儿,然后就悠哉游哉的回去了。
她其实也是很忙的呢!
她溜达着去找桃成蹊。
结果一去,就发现奚渊穆在桃成蹊那里。
唐时锦问他:“大眼灯儿,你在这儿干什么?我让你进宫你不去,这阵子好生吃饭了吗?看着脸色倒好些了。”
奚渊穆道:“吃了,小四每一天、每一顿都来催!他自己不来,就叫别人来!!”
言下颇为怨念,然后又答她话:“在帮小师伯治病。”
唐时锦吃了一惊:“六哥病了?”
她盯着桃成蹊看,桃成蹊正在写什么,动作从容,看不出有生病的样子。
奚渊穆道:“不是,我是想治好他的旧伤。”
唐时锦再次大吃一惊:“治好旧伤?!你……”她犹豫着要不要避开桃成蹊问,但最后还是没避:“这旧伤还能治?”
奚渊穆道:“应该可以,不可能尽复旧观,但会比现在好很多,我不是跟你说了,我研究了几年的药,如今小有成效,给他用的就是新药啊!”
唐时锦服了:“你怎么能用他试药呢!!你去大牢找死囚试啊!”
奚渊穆道:“大牢里没有有旧的烧伤的人。”
唐时锦简直要叫他搞疯了:“你找我啊!!你找我啊!!你找我我给你找啊!!或者你找灵儿禄儿,找谁都行啊!你也不能直接就拿六哥试药吧!!”
她的声音一次比一次大,奚渊穆倒是十分从容:“师父,你不用担心的,药理我全都悟通了,不用试也可以的。”
唐时锦:“……”
她瞪着他。
桃成蹊放下笔,对她比了比耳朵,意思是吵死了。又拍了拍胸口,表示不用担心……
唐时锦默默的坐下。
她问:“试多久了?多久能见效?”
“一直在试,试了两个多月了,你看不出来吗?已经淡了很多了。”
唐时锦于是过去,强行拉开桃成蹊的手臂,提起袖子看了看,觉得还是很深啊……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