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时磊一愣,然后正色道:“李前辈,如今国库确实不丰足,但朝廷开海造船,并未接纳百姓捐银,我之前之所以接受三地官员的捐银,是惩罚他们的失职,这是一……二来,就算将来有人要捐银,也是出于自愿,是为了做善事,或者是为国出力。李前辈,绝没有犯了罪,出银子能买命的道理,此禁一开,后患无穷,那之后大富之家,岂不是可以肆无忌惮的杀人了?”
李长松脸上皮肉抽了抽。他是真的无言以对。
相对沉默了半晌,叶望进来了,李长松站起来,几个人相对无言。
然后卫时磊道:“既然几位已经见面,那这样,十一哥,把你令牌给我。”
炎十一进来,把令牌给了他,卫时磊道:“几位执此令牌,可以进官牢见他们一面,到时候直接把令牌给缉事卫的人,他们自然知道。”
李长松等人连连谢了,然后才告辞出来。
卫时磊虽然没应下,但是从头到尾,真的是给足了他们面子,一点都没有摆官架子,所以,他们也是真的没法怪他。
出了大门,几人好一会儿,相对无言。
结果门一开,卫时磊又出来了,已经换回短打,见他们还在,不由一笑:“我去船厂,诸位,失陪!”
他就急匆匆走了。
众人再一次面面相觑。
半晌,李长松才苦笑道:“先找个地方说说话吧。”
他们就近找了一家茶馆,把事情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说到最后,叶望忍不住痛哭失声,连连道:“全是我教子无方,我无颜见你们!我实实是无颜见你们啊!!”
这些事情,从一开始,就是叶追云闹出来的,结果牵连的人越来越多,闹的事情无法收拾。
李长松叹道:“我们先去见见他们再说吧。”
于是几个人拿着令牌,进去见了见他们。
如今官牢就是缉事卫的人守着,见到令牌,没有为难就放行了,而且他们进去之后,就直接退了出去,也没有在旁边监视的意思,十分敞亮。
李长松几人,反而更觉得心头发沉。
缉事厂果然名不虚传,公正无私,根本不怕他们查问。
两边一见面,不少人湿了眼眶。
这些人都是武人,练武本就辛苦,平时也没少受罪,可是这些日子在牢里,却是真有些受不了。
而且从审到判,他们从头到尾听着,也是真的无可辩驳。
想怪他们都没法怪!
他们能怪他们什么?怪他们依律法办事吗?怪他们太公正吗?
而且缉事卫把大庆律贴到了他们对面,一天天的看着,说不后悔,是假的。
可是后悔也晚了。
刘成长叹道:“多谢诸位为我等辛苦奔忙,可是此事到了如今,已经无可转圜……只求诸位,替我等照料妻小……”他双目下泪,屈膝跪下:“刘成多谢了!”
“刘兄快快请起!”
李长松几人也不由下泪,哽咽的道:“我等必尽力而为。”
几个孩子都哇哇大哭,哪怕他们能逃得一命,可是连累的父亲被斩首,这实在是他们无法承受的。
就在这一片哭声之中,有人忽然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试一试。”
几人纷纷转头:“什么办法?”
这是与李长松一起的一个人,名叫冯武,他低声道:“去求戚曜灵。”
李长松一愣:“戚曜灵?”
“对,”冯武看了看外头,声音极低的道:“他亦是出身江湖,如今虽然摇身一变,成了总缉事厂的副总督,但他的过往……也并非无可指摘……若是……”
到了这个时候,任何一点希望,都要抓住。
叶望立刻道:“我去!我去求!!”
李长松慨然道:“我与你一起!”
“我也与你一起!”
于是几人也没多待,商量妥当,便出了大牢,分了四个人,连夜动身,前往京城,只求能赶在缉事厂的命令下来之前,找到戚曜灵。
冯武这个人,并不是他们安排的。
但是他们有这个想法,并不奇怪。
而且他们去找戚曜灵,也是刚刚好,所以卫时磊也没有阻止。
四个人功夫都高,一路快马加鞭,几乎昼夜不停,很快就赶到了京城。
几人小作修整,就打听着到了缉事厂,守门的锦衣卫很是和气,道:“你们若要告状,可去那边,有专门的人接待,不必找我们戚大人。”
叶望便道:“我等是戚大人的故人,是有事情,需要面见戚大人的。”
“哦,”那人想了想,便道:“我进去通禀一声。”
然后他就进去了,不一会儿,出来了一个小百户,问了两句,便道:“我不识得诸位,也不好往里带,这么着,你们在这儿坐会儿,戚大人去上朝了,午时之前应该能回。”
四人赶紧谢了进去。
那小百户陪了他们半刻钟,便有事出去了,外头人来人往的,几人也不好交谈,就默默的坐等。
外头还有人道:“这几个干什么的?”
“找戚大人的。”
“戚大人不在?”
“上早朝去了。”
那人道:“哎?戚大人怎么还上早朝了?”
缉事厂因为之前是宦官管理,后来唐时锦又是女子,所以地位类似于内臣或者说家臣,平时没事是不上早朝的。
另一人就道:“说是闽州一个案子……”
几人瞬间打起了精神,但那边已经嘘了一声,道:“别说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