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云羲回头一看,也不由得吃了一惊。
就见一个小孩儿拦住了唐时锦,然后唐时锦低头说了几句什么,随手把他提到了马前,一起走了。
穆云昴道:“那是不是永福?是不是?”
穆云羲皱眉道:“是。”他截住他要说的话:“行了,先回去再说!”
“啊??”穆云昴指着后头:“那……那就不管了??永福就让她带走了,要不我去要回来?”
穆云羲忍无可忍,一把提住他的缰绳,拖着他马儿往前走,穿过人群回了靖王府。
本来他们奉召回京,梳洗一下就得立刻进宫见驾,但没想到,一进了家,就见厅里,靖王爷与穆云昶正在说着什么,两人表情都有些不对。
穆云羲道:“爹,大哥,这是怎么了?”
靖王爷神情倒还平静:“你们来了。”
他缓缓的回到座中坐下:“京城的事情,你们可听说了?”
“爹是说琅琊王氏的事?”穆云羲道:“听说了几句。”
穆云昴飞快的道:“我们还遇到庆王爷了!还看到永福了!”
靖王爷点了点头,他缓缓的道:“于氏,原名于见萍。”
穆云羲是家里最机警的一个,几乎是立刻的,他就想到了:“你是说……”
他咽住了。
本来,京里传来了穆永福的事儿,而这件事,明显是出于穆永福生母于氏的挑拨,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险些害死了一家老小……大家就十分不满。
但是穆云昶却说这是妇人之间争风吃醋,只是脑子糊涂才酿成大祸,所以最终小惩大诫,只禁了她足,不许她再插手穆永福的事情。
但没想到,她居然也是琅琊王氏的人?
那她一直不动声色的劝他们起兵,还挑唆儿子做出这种事,最终的目的,还是“贤后”啊!!
穆云羲道:“大哥,你准备怎么做?”
穆云昶苦笑道:“我不知,她是我的结发妻子,为我生儿育女……我……”
穆云羲平静的道:“你把她当妻子,她未必把你当丈夫!我们只是她成为‘贤后’的梯子!”
他顿了一下:“大哥,我们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我与三弟来京城,除了自家人,带来的亲兵不到二百人……我们家人的命,家人的未来,全都在今上一念之间,弟弟并不是要逼你把妻子送上去,但我觉得,我们起码绝不能瞒着。江护这个案子查了这么久,只怕族谱都翻了不知道多少遍了,他们真的不知道有这么个人吗?等上头追究就晚了!”
穆云昶缓缓的攥紧了拳头。
穆云羲道:“皇上既赦免了这些人,未必会追究大嫂的罪责,更何况案子已经结了,也未必会为一个人去翻案……也许皇上只是想看看我们的态度。”
一片沉默之中,靖王一锤定音:“我们一起进宫请罪。”
一家人进了宫,炎柏葳叫进了,结果几个人一进去,就见皇帝陛下穿着便装,正抱着儿子玩,见他们进来,便笑道:“坐吧,自家人不必拘礼。”
几个人都是一愣。
这种家常气氛,穆云羲是真没想到。
靖王爷迟疑了一下,还是施了大礼,几个儿子跟着跪下。
靖王爷道:“皇上,臣等特来请罪。”
炎柏葳道:“叔祖,几位叔叔,都起来说话。”
靖王爷:“……”
他们若还坚持跪着说,那就是抗旨。
于是他们只能站了起来,然后下头搬了椅子过来,几个人就谢恩坐下。
还没来的及说话,就见唐时锦端着一个小碗进来了,穆永福跟屁虫一样跟在她后头,见到家里人,还掩耳盗铃的往她后头躲了躲,生怕被逮回去一样。
几个人默默的起来见礼。
唐时锦只嗯了一声,端着一小碗蔬菜糊糊,想喂孩子,但是小甜宝并不捧场,刚给放进去一勺,小舌头一翻就吐了出来。
如是者三,唐时锦就烦了,把碗往炎柏葳手上一塞,就不管了,跑去一边喝茶了。
炎柏葳很是习以为常的拿过碗来,小心的一边逗儿子,一边喂儿子吃。
下头的靖王爷一家人:“……”
然后炎柏葳问:“叔祖过来是有事?”
“是,”靖王爷发现在这种气氛之下,连站起来回话,好像也并不用,只能道:“臣的大儿媳,在闺中时,曾名于见萍,臣令儿子问过,看她的表现,似乎也是琅琊王家的人。”
穆云昶离席跪下:“回皇上,于氏嫁予臣时,刚过及笄,年纪尚小。臣见识浅薄,心存左志,未能教妻,于氏有过,臣亦有大过……”
唐时锦转着茶杯听着,对这家人,倒真的挺欣赏的。
在这种事情上,还敢站出来维护妻子,而他爹他弟也没有怨言,这真的是很难得。
最关键的,这维护还并不是出于爱情。
确实,在古人的观念里,教妻,亦是丈夫的责任。
但在这等大事之中,他仍旧能非常中肯和公正的认为,他自己是有错的……包括那些不臣的念头,也是因为他心里先有这个苗头,所以才会受了妻子的影响,这并非全是妻子的错。
这种人是真的挺爷们的。
不识时务,不聪明,但就是爷们,敢做敢当。
可能是因为家风确实好,这几个人也确实忠诚正直,所以即便有了琅琊王氏的人,还混成了长媳,却一直到如今也没有真正造反,反而在新帝递出橄榄枝之后,很快的认清形势,认输,并拿出了最卑微诚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