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阆仙都被她问愣了。
江必安在旁,平静的说了一句:“他承过这谢留的恩惠,所以处理起来,难免缚手缚脚。”
“恩惠??”唐时锦转头开始怼他:“恩惠在哪儿?你哪只眼看到恩惠了??你身为一个执法者,这样看事情,你就不该站在我的缉事厂!”
元阆仙:“……”
原来她谁都怼……
江必安都习惯了,“你自己经常说,其情可悯,于法不容,怎么,又忘了??”
唐时锦服了:“这就不是一回事儿你懂吗?假如说在这件事后,元阆仙灭了他全家,那才叫其情可悯于法不容!”
江必安端起茶来,表示不跟她吵了。
她就转头继续问元阆仙:“我问你,你也觉得这个谢留,对你有恩惠?”
元阆仙轻声道:“是。”
“好吧好吧,”唐时锦拍了拍胸口,自言自语:“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元阆仙:“……”
然后她正色道:“元蓬!你听着,在这整件事情中,你唯一需要感激,深深的去感激的,就是你的母亲!她非常伟大,她确实没什么本事,可是她给了你她能给的一切!!而你所说的‘恩惠’,这只不过是一个求色的男人,得到‘色’之后,付的价钱!你所得到的每一点东西,全都是你的母亲,从她得到的东西中,匀出来的,根本就不是给你的你明白吗?看看这些供状,从头到尾都不是,连‘市恩’都没有过!明白吗?”
“包括把你从元家接出来,也是你母亲委身于他时提出的条件,她豁出名声,豁出一切,出卖了她自己,换来的!明白吗?确实,你得了衣食,得了庇护,哪怕这中间伴随着侮辱,你也是靠着这些活下来的……所以,当你有能力的时候,你可以适当的给他们一些回报,这是效法古人‘一饭之恩’的胸怀。”
“但是!元阆仙,你报恩,是因为你君子,却并不是因为他们真的给了你‘恩’!!而且你要明白,在他们用你的母亲威胁你的那一刻,这薄的看不到的‘恩’就已经没了!当他们害死你的母亲之后,你们就是仇人了,血仇!!明白了吗?”
元阆仙缓缓的屈膝,跪了下去,一时间哭的全身发抖。
每个人都在说她母亲不知廉耻,做人的外室,可是若不是她去当人外室,他早就死了。
每个人都说谢留庇护了她们母子,可是他真的宁可不要这样的庇护!
而且就算是庇护,也只有一年多,之后,他念书的银子,全是母亲一针一线的绣出来的,眼都熬的快要瞎了。
他拼命的念书,终于考出了名堂,他天真的想着,待到做了官,就还了他们银子,把母亲赎出来……可是万万没想到,当他终于成了秀才,成了举人,却反而害死了母亲。
他恨极了自己,也恨极了他们,可是每个人都说,他是他的半父,是他的恩人……说他母亲的死只是意外。
母亲为了保护他,生生被用刑至死,这叫什么意外!
在那一刻,他是真的想跟他们同归于尽的,报官真的是便宜他们了。
可自从他出了手,就有无数的人来劝他……让他手下留情,让他知恩图报!!
直到今日,终于有人掰开揉碎了告诉他,你不欠他们的!这不是恩!这是他的母亲,豁出一切换来的!
唐时锦静静的看着他哭。
直到他渐渐收了泪,唐时锦才续道:“好,说完了人情,再说说律法。”
她顿了一下:“我问你,什么叫外室?无名无份不入家为外室!你母亲到死,都是李氏,不是谢李氏!!,律法上没有任何关系!!所以,我问你,依大庆律,威力制缚,私家监禁,如何裁断?”
元阆仙喃喃的道:“仗八十。”
“致死者如何裁断?”
“绞。”
唐时锦看着他,“从他强行把你母亲带回谢府,律法上已经是囚禁了!!更何况之后!我再来问你,主犯从犯如何裁断?”
“若以威力主使人殴打、而致死伤者、并以主使之人为首。下手之人为从论、减一等。”
唐时锦正色道:“现在明白了吗?谢家囚禁你母亲,如果谢留是主犯,谢夫人,谢小娘,不可能不知情,他们全都是从犯,最起码是个流放,凭什么在外头晃悠?又凭什么来告状?”
“还有你,你堂堂举人,屡次被人抓回家,被人下药,被人关在一间屋子里,你告诉我,这犯了哪条律法?”
元阆仙喃喃道:“殴长官至伤。我无官位,减三等,当仗二十,徒。”
顿了顿又道:“饮食之物伤人者,仗八十。”
又顿了顿又道:“手足殴人成伤者、笞四十。”
“妄叫冤枉、问罪、用一百斤枷、枷号一个月发落。”
“迎车驾申诉。不实者、杖一百……”
他一连串的说了下来。
唐时锦点了点头:“这才对么!你读圣贤书,熟知律法,你应该拿起法律武器,捍卫你的尊严和权益,为你的亡母正名。而不是与一干贪婪市井之人,比谁更无赖!!你此时与她们而言,就是救命稻草,她们什么都不为,也会拼命拉你下水,你傻么跟他们耗?”
她加重语气:“依律法行事,从来都不丢人!!你父族几次差点害死你,你母族也没有给你们母子半分庇护,你跟一伙没人情的人讲人情,何必?何苦?你就与他们讲律法,堂堂正正!若还想要名声,又有何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