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话,炎柏葳当然不会说出来。
他微笑着道:“我初入朝堂,根基浅薄,如今又是山雨欲来,正需赵大人这般德才兼备架海擎天的股肱之臣,大人愿辅佐于我,我心中十分感激……”
初入朝堂,根基浅薄。
这话实在是说进赵守拙心里去了。
他就是这么想的,他心头一下子就定了。
不怕他筹划,就怕他没本事,这位太子爷素来十分低调,从不称孤道寡,待人谦和的很,但要说他不盘算那个位子,他是不信的,这不就露出来了?
不过他这个时候露出来,也算是交谈的诚意了,双方各有所求,才能谈的拢。
于是他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拿出了推心置腹的架势。
当然了,这会儿也不是深谈的时候,两人又多说了几句,赵守拙才道:“不知是谁胆大包天,竟敢向皇陵借运,臣那不成器的儿子,好好的与人用了个饭,竟也牵连其中,倒叫臣有些惶恐。”
炎柏葳笑了笑。
其实要叫他看,已经查到了这一步,他想推锅太不容易了,他其实应该接下来,然后把借运,扭成“荫庇”。
也就是说,他求的是死去的父母,得到皇陵的庇护,一来这是孝,二来这是忠,这是想世代服侍追随先帝们啊……这么一来,罪责登时就轻了,办的好,没准儿元盛帝还能放他一马。
可是既然他自己没想到这个法子,炎柏葳便道:“等我腾出手来,便去瞧瞧,赵大人安心便是。”
其实啥也没说,但在赵守拙看来这就是承诺,双方皆大欢喜,赵守拙便起身走了。
他一出去,王恂实急从屏风后头出来,跪地行礼。
炎柏葳也不叫起,便笑道:“王大人听了,可有什么想法?”
王恂实苦笑一声,咬牙道:“首辅大人,略有些张狂了。”
这才真真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乍一听两人简直相谈甚欢一拍即合,可是站在旁观者的位置上听听,赵守拙这姿态,可太高了,炎柏葳自谦说“根基浅薄”,他居然就认下了?谈吐之间,与太子爷平起平坐,甚至还不时透出几分指点之意。
哪个上位者,能容的下这样的臣子?
赵守拙这路啊,是真走到头了。
炎柏葳伸手,将他扶了起来:“王大人,回头我与锦儿松松手,大人抓紧办罢,过了能有多少,可都是自己的了。”
这话说的十分随意,还有几分自己人的亲昵,可是如今王恂实是真不敢对这位有半分小视:“是,是,臣领命。”
炎柏葳的意思很明显。
他们不会一下子踩死赵守拙,会给他留下喘息之机,让他觉得他还能东山再起,然后在这个过程之中,王恂实要渐渐的把能拿到手的,拿到手。
说什么是自己的……其实不都是皇上的?
但是他份量重了,才能得重用,他心里明白的很。
炎柏葳又道:“锦儿想消消停停的过个年。”
王恂实愣了愣,心里顿时就是一紧。
他以为这个时间,怎么也得一年半载的,这就一个来月?
王恂实苦笑道:“殿下,这时间,是不是紧了些……”
炎柏葳正色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些东西,不过是捎带手的事儿,无关大局,王大人尽力便好。”
他的意思是,这些臣子本来就是皇上的臣子,又不是他赵守拙的,他能联络到手就联络到手,不能联络也无所谓。
王恂实只能道:“是。”
他咬了咬牙,还是道:“臣那侄儿,与庆王爷有亲,臣也极为敬重庆王爷,但是,臣有句话不得不说……殿下,殿下年近而立,子嗣之事,也该重视起来才是。”
炎柏葳嘴角带笑。
这是劝他生儿子吗?还真不是。
这是在示之以忠直,表示在唐时锦和你之间,我还是更忠于你的。
子嗣在夺嫡之战中,确实至关重要,可现在……他是“舍我其谁”!他怕什么?
炎柏葳笑道:“王大人说的是,等我与锦儿商议商议。”
王恂实没再多说:“是。”
也就这些政客们磨牙的工夫,李尚书已经把朱允武送到了厂署。
李尚书也是豁出去了,这回这事儿,不把赵守拙弄死,他自己就得死,所以直接亲自来的,虽然他手里没证据,但怎么说也是个人证。
再说了,王恂实都打发人往他手里送案子,昨儿送朱允武来的那人,虽不知道是谁,但张口就说保他和朱允武的官位……这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就敢许的。
江必安那边正等着呢,人一送到就开始审。
朱允武是真的死里逃生,这会儿还躺着起不来呢,他心里有数,知道是赵守拙杀人灭口,命都没了,还管什么?
于是咬牙就把当时的事情说了。
他姑姑嫁给了赵大郎,所以其实矮着辈份,但朝堂上,有本事就有亲戚,所以两家关系不错。
当时那道士不知道赵守拙从哪儿找的,但是这事儿,是他去办的,把怎么买的石头,在哪地儿刻的,又怎么采买的童.男童.女,全交待了。
江必安随审着,就随往外安排人手,一刻也不耽搁的追查。
那边赵守拙终于听说唐时锦回了府。
他急匆匆的来见人,结果坐了一刻钟人也没出来。
赵守拙强压着性子道:“王爷这是忙什么呢?”
汤莲生正陪他坐着,道:“别提了,师父去暗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