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朝会的时候,炎柏葳看着她,表露出了要说话的意思,然后唐时锦横眉冷对了一下。
但不管是不是这样,汪直也应该能料到,炎柏葳会用某种方式告诉唐时锦,他在大年夜曾经拦住他,然后唐时锦就会猜到,那个假炎柏葳其实是他的人。
汪直之前肯定是认为,两人私下一定有来往。
所以他的打算是,只要试探出了什么,就等于捏住了唐时锦一个巨大的把柄,可如今没能试探出什么……或者说试探出来,两人是真的决裂了,那被动的,就变成了汪直。
大朝会散了的时候,汪直笑着过来与她寒暄了两句,唐时锦也毫不吝惜的表现出了,与他这个“天子心腹”交好的意愿,非常热情友好。
两人相谈甚欢。
但是过年期间是很忙的,唐时锦要去桃相府,还要去几个阁老的府上,而汪直,是没有家宅,不用给任何人拜年的,而且他这个位置,也不适合跟任何人交好。
所以一直到了初三,唐时锦这边闲下来,汪直才过来了一趟。
唐时锦的态度有了微小的变化。
汪直这种人,最擅长的就是察颜观色,当然是立刻察觉到了。
假如说此时,汪直把这件事情推到元盛帝头上,或者解释两句然后道歉,那都是正常操作,唐时锦也并没想这时候跟他撕破脸,意思意思就过去了。
但汪直察觉到之后,却笑眯眯的对她道:“国公爷身系财运,赫赫扬扬,只怕这满朝的官员,都想结识国公爷呢!”
话中有话。
唐时锦装傻道:“这不是必然的吗?这个天下谁不想发财?我的财运又不是假的。”
汪直的笑容僵了一瞬。
是,她的财运是真的,比真金还真。
“国公爷说的是,”汪直便笑道:“圣上想必也是器重国公爷,才将国公爷放到这天下最富足的江南的,我时常听圣上说起国公爷,也曾叹国公爷这半生经历,堪称传奇了。”
这话,是赤果果的威胁。
她就算再厉害,也是远在江南,鞭长莫及,而他在君前说句坏话,就够她受的。
唐时锦都无语了。
她发现范陶朱说的很精辟,这位还真是性情古怪,莫名其妙。
他在君前能这么得宠,绝对不是没有心机的人,而她表现出来的“吃软不吃硬”也很明显,可他还是选择威胁,还不是服软……这真的非常不智,又莫名其妙。
是因为她厉害因为她拉风?
不,应该说,因为她是女子,而他只是个“假男人”,所以他自卑心作祟,一定要压伏她,不肯对她低头。
唐时锦心里飞快的思量了一下。
她不能让他半信半疑,因为她身上的秘密太多,软肋也太多,炎柏葳的身份暴露的时机也很重要,所以,她不能让他继续查下去,不然时刻防备非常麻烦,行事也是缚手缚脚。
但她又势必不能与他交好,因为他唯一拥有的,就是圣宠,这个她也有,他完全没有利用价值。
所以就只余下了一条路。
唐时锦直接冷了脸,道:“所以?”
连汪直都愣了愣。
他是天子心腹,阁老见他都客气三分,还真没料到她敢直接翻脸,还真不愧是草莽出身,脾气火爆。
汪直呵呵的笑道:“国公爷这是生的什么气?”
唐时锦正色道:“我久在江南,与汪大人连见都没见过一面,自问从没有得罪过汪大人,汪大人为何要莫明其妙的跑来我家查我?查我也就算了,我向来事无不可对人言,你爱查就查无所谓,可是汪大人,你哪壶不开提哪壶,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连连冷笑道:“汪大人既然说我经历传奇,想必也是查过我的,人这一辈子,总有最难堪最不喜欢人提及的时刻,汪大人你难道没有吗?可汪大人却专挑这一点下手,敢问汪大人却是何意!我就是出身草莽非世家贵女又如何?如今我早已经位极人臣,不怕汪大人挑刺!”
她直直的瞪着他,眼中怒火熊熊,咄咄逼人。
在这一刻,汪直是真的信了她与炎柏葳已经断了。
而且他本就是极为精明之人,擅长从细枝末节中发现线索,立刻就“发现”,此事戳到了她的痛脚,她显然对“草莽”和“世家”耿耿于怀,所以她认为他是在故意羞辱她!
最难堪的时刻他当然有!试想若有人提及他身体的残缺,他定然也会恨之入骨,所以他瞬间就理解了她的愤怒。
这就是话术的重要了。
唐时锦给他留了几个呼吸的时间,确认他已经领会到了她想传达的,于是就怒容满面的道:“灵儿过来!送客!”
汪直还没来的及说句软和话,就黑着脸被强送出了府。
而这事儿,当然是很快就传入了元盛帝耳中。
很快,元盛帝就派人来召见。
唐时锦是真的不怕汪直提前告状。
毕竟她有汪忠言这个耳报神,如今他妻、子都在她这儿,她真不怕他不尽心,汪直再近,有汪忠言近么?
于是她就去了。
施了礼,元盛帝就笑道:“庆泉这几日在忙什么?”
唐时锦直接道:“皇上,有人欺负臣!臣想着大过年的不能惹皇上不高兴,不然臣昨儿就来告状了!哼!”
元盛帝很吃这套。
他就和颜悦色的道:“是怎么回事?”
唐时锦哼了一声,就把事情说了一遍。
然后她非常理所当然的道:“皇上,臣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