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柏葳肯定是故意的,故意激怒周林,让他揭出他的身份,为之后回京做准备。
而且,从这一天之后,炎柏葳就“留在了江宁府”,偶尔会出现。
他做事向来谨慎,所以他的轨迹是“因病”一直住在钱塘,昨日才到了江宁府,正好与许韶光等友人相约,听说这边出事才过来,整个过程都经的起细查。
而另找人扮的“金执偕”,仍旧跟以前一样,在她这边和桑园那边两点一线,这样一来,两人其实会有同时出现的时候,也免得旁人有所怀疑。
虽然最后多了这么一个小插曲,但是她与他的纠葛是旧闻了,大家八卦的兴趣不大,并没有影响事情的主旨。
唐时锦这一番动作,因为是通过官府来做的,而如今百姓淳朴,见识也浅微,如果不曾深思,就不能体会她在这中间做了什么。
如今被人挑明,再一想也是啊,她有这样的良种,如果要卖了赚大钱多容易?可是她万里迢迢,操心费力的运过来,不赚钱,也不图名,为的就是大庆百姓,大庆财运。
一时间百姓无不感恩。
只要事情的主旨明确了,随着这良种长出地面,待到收获之时,这感激会更上一层楼。
顺便,也带着苗县令带出来遛了遛,继续拔高他的行为,让大家留个印象,将来揭穿时也有所铺垫。
这么一想,这赵知府简直就是给她送菜的。
但就算她占了便宜,也没打算放过他。
前脚回了家,后脚她就叫人把他叫过来,只问他:“春晚茶楼的茶好喝么?”
赵知府腿一软就跪到了地上。
他见周林,正是在春晚茶楼,再一想那天她点出的“三家分晋”,他全身发抖,这一下子,是真的后悔了……眼前的小姑娘,手段多本事大,他是真的惹不起。
他只想教训教训她,教她个乖,却已经得罪死她了。
唐时锦也懒的看一个老头子磕头,话点明了,就直接叫人把他送了回去。
但这么一来,大家也知道了,赵知府得罪了唐时锦。
而且中间的始末,唐时锦也完全没瞒着,大家难免心思各异。
江南官员,地位超然,之前也不是没对付过钦差……甚至太子代帝南巡的时候,他们糊弄起来,也是轻轻松松,所以他们并不觉得他对付唐时锦有什么“不对”,只是手段太蠢了。
更何况,唐时锦与别的钦差不一样,与她交好的好处太多太大了……而与她交恶?怎么想的?图啥?
胆子大没什么,蠢,就无可救药了。
所以炎柏葳说的没错,这事儿一出,赵知府便成了“孤军”。
这会儿田里良种已经长出来一截,蚕种也都出来了,到处都是事儿,唐时锦天天在外头转。
结果第二天从田里回来,就又叫赵三娘哭哭啼啼的拦住了。
赵三娘哭道:“求侯爷放过我爹!千错万错,全都是三娘的错,三娘任侯爷责罚,只求侯爷不要怪罪我爹……”
唐时锦看着她,也不问,然后她等了片刻,又自己续道:“昨日我爹回家来,磕的头破血流,昏厥了过去……”她大哭起来,“求侯爷放过我爹,求侯爷放过我爹……”
瞧瞧,哭的这么厉害,该说的话一句没少说,声音还怪大的,生怕别人听不清楚。
唐时锦内心啧了一声,也差不多知道赵知府打的什么主意了。
她就道:“赵小娘请起。”
赵三娘呜呜的哭着,就是不动。
唐时锦道:“菟儿扶她起来。”
司顾菟便去搀扶,赵三娘哭道:“侯爷不肯原谅小女子,小女子便长跪不起……”
“哦!”唐时锦道:“那我先走了,你慢慢跪吧。”
赵三娘登时大放悲声,扯住了她衣服下摆:“侯爷,求求你!求求你!”
唐时锦要挣扎,十个赵三娘也拦不住她。
但何必呢?
她就向司顾菟示意了一下。
司顾菟点了点头就走了,不一会儿,旁边茶楼就搬了桌椅下来,上了茶和点心,唐时锦坐下,慢慢的喝着。
围观众人:“……”
新鲜啊!!当街拦路的见多了,这副做派,还真头一回见!
但赵三娘这一回倒是铁了心,仍是哭个不停,一边不住的道:“求你放过我爹!求你放过我爹爹,全都是三娘的错,要杀要剐,尽凭侯爷……”
于是不大会儿,司顾菟又给她拿了一本书来,唐时锦一边翻开看着,一边道:“去请十个八个的医女来,不然哭着哭着昏过去了,我岂不是冤的很。”
司顾菟就去了。
唐时锦又向旁人道:“哪家有被子请帮我拿两床过来,回头我会付银子的。”
大家也不知道她要干嘛,但财神爷出声,立刻就有人应了一声,一个个跑的飞快,不一会儿十来床被子就搬了过来。
司顾菟也已经把大夫医女请了一大堆,全都站在旁边,一个个瞪着眼晴死盯着赵三娘,就等她晕。
然后司顾菟接过旁人手里的被子,也不管新旧,就横七竖八的铺在了赵三娘身边,因为太多,越铺越多,简直就是一片被子海,赵三娘就算跳起来倒下去,也是绝对摔不着半点儿了。
不就是装可怜么,来嘛!老子还玩儿不过你了?
唐时锦就悠闲的看话本,喝茶吃点心,不悠不急。
围观的人,真真儿是开了眼界了,一时间窃笑不已。
赵三娘心理再强大,到了这一步,也哭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