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必安从窗边过来,就见她笔直坐在椅中,眼中泪光闪动。
他脚下一顿,在屏风外头道:“侯爷?”
她嗯了一声,他就进去了,看她神情十分平静,好像方才那一瞥,只是他的错觉。
江必安道:“侯爷?”
唐时锦把那张纸给他看了看,江必安沉默半晌,没话找话的道:“再有两日,他们就到了。”
唐时锦点了点头:“让我想想这事儿,要怎么办才好。”
她直接闭上眼睛,细细的盘算,手指在扶手上,无意识的轻轻划动。
江必安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隔了也就有一刻钟,唐时锦的手指忽然一停,张开眼睛:“灵儿。你叫人把这个苗自珍的诗作,全都弄来。”
戚曜灵在外头应了一声,唐时锦又想了想:“江护,你去找王慎行,叫他给我找个笔杆子来。对了灵儿,传消息叫胡静波、许成之、沈刺史家的沈三郎过来。”
两人都应了。
王慎行果然是直接推了王四郎,连连道:“下官这个儿子,虽无功夫在身,才华却绝不弱于人,还请侯爷带着教导教导。”
唐时锦也没推托,就点了点头,一边道:“我这边事情多,不方便留在总督府,明儿一早就搬出去了。”
王慎行道:“是,是,”他试着道:“侯爷那边只怕也要人伺候,不知侯爷预备怎么安排?”
唐时锦道:“我懒的操心这些事,王大人借我个管家,再借我几个人可成?”
王慎行登时宽心大放,笑容满面:“当然可以,下官马上去安排,下官令四郎也跟侯爷过去,任凭侯爷差遣。”
唐时锦点了点头,又从桌上拿了一个盒子:“令爱及笄,我也不便送礼,这个就送给令爱赏玩罢!”
王慎行连连谢了,这才出去。
唐时锦一行人,第二天一早便搬去了新宅。
新宅显然是王慎行精心挑选的,极有江南园林小桥流水的韵味儿。
下人都已经连夜安置了,管家必恭必敬把卖身契送上。
唐时锦本来想让他们直接给王四郎的,但想了想,还是叫戚曜灵收下了。
这会儿那苗县令的诗作也都拿了过来,唐时锦就坐下看,看到不懂的就叫王四郎给她讲解。
这苗县令显然文才不错,王四郎看着就不时的赞叹几声,唐时锦也不在意,反正挑着合适的就收起来,一轮看下来收了一多半。
然后再叫王四郎把其中最好的几个挑出来,唐时锦就口唇微动,默默的把这些都背了下来。
江必安看的有些稀奇:“你要做什么?”
唐时锦笑道:“我要叫伪君子变真君子!”
她瞥了王四郎一眼:“我这儿的事,你跟你爹说无所谓,但不要跟旁人说,别耽误了我的事儿,记住。”
王四郎急施礼道:“四郎不敢。”
唐时锦点了点头。
隔天中午,沈三郎先到了。
唐时锦把空间里的蚕茧拿出一批来,叫沈三郎看了看,沈三郎一看之下,就连连赞叹,然后又亲手煮了,抽出丝来看。
这蚕丝,比最好的春蚕丝都要好的多!几乎有原本蚕丝的十根那么粗!而且摸在手里那种紧实柔韧的感觉,若是纺成丝绸,还不知是如何的光滑绵实!
于是等胡会长和许会长到的时候,就见沈三郎一副亢奋的样子。
两人寒暄了坐下,胡会长笑道:“我听闻你喜欢一推楼的菜品,给你带了个厨子过来。”
唐时锦道:“那一推楼呢?”
胡会长笑道:“不是一推楼的人,是同一个派别,宋家菜的传人,最擅长做鱼。”
唐时锦这才松了口气:“好,那就多谢啦!”
胡会长道:“方才沈家三郎这是在做什么?”
唐时锦笑道:“我叫他看了看一种新蚕茧。”
“哦?”
沈三郎便拿过来叫他们看,身在江南,手头多都会有些丝绸生意,哪怕没亲眼见过蚕茧,看沈三郎十分亢奋,也不由得跟着亢奋起来了。
胡会长道:“那侯爷的意思,是想做这个生意?”
唐时锦道:“我是领了旨来的,手头事情多,一时顾不过来。我的意思是,你们俩先给我把这边商会的事情整理整理,尤其是有蚕坊织坊的,我先瞧瞧,然后咱们再商量怎么做……你们放心,我不会撇开你们的。”
两人连连谢了。
他们是江南商会的会长,对这边本来也是熟的,不过是再走一遍的事儿。而且既然唐时锦把沈三郎叫来了,当然也不会撇下他。
唐时锦那边,叫王慎行把已经统计上来的田地看了看。
也不用去查,一看明细,就有许多人家,一报就是上百亩的,这种肯定不行。
但告示上虽然说了“家无余粮”者,但也没有明令禁止地主不能参加,所以,是先兵后礼,还是先礼后兵?
正寻思着,窗外一只体形颇大的喜鹊飞了过来。
唐时锦一看就知道是炎柏葳那边传讯的,还有点稀奇怎么训的,她才刚搬过来就找着了。
一边就拿下竹筒看了看。
上头写着:“我今晚戌时前会到城外驿战,叫九爷来接我一下可好?”
凭啥!这么远我们九爷不累的?
唐时锦哼了一声,丢开了纸团。
于是当天晚上,唐九垓和唐八埏倒替着,把他接了回来。
唐时锦正守着一桌子资料,自己做着记录,一见他来,就哼了一声:“你还知道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