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时锦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小探花。
她道:“十年后的沈唯,可能也想问问今日的沈维,值不值得。”
她看了他一眼:“其实无论选什么,都是前路未卜,但人也不能就地自尽啊!人生之所以有意思,很大的一点,就在于未知。”
沈一意默然。
没人知道,她生辰那一晚,并不是只有一个人空等。
他死皮赖脸的装醉留在了无忧山庄,在她的鲤园门口等了一夜,她却一直没有回来。
沈一意忍也忍不住,轻声道:“我只是心疼你,枉财运通天,颖悟绝伦,枉焦心劳思、鞠躬尽瘁,却尽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唐时锦愣了愣:“嗯?”
沈一意深深的看着她。
唐时锦皱眉道:“你这话何意?”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听马蹄声响,有人道:“锦儿!”
唐时锦还没回头,就觉得衣裳一紧,已经被炎柏葳一把拉到了马上,唐时锦仰脸看他:“你回来了?”
炎柏葳道:“跟他说什么呢?”
他这么一问,唐时锦皱了下眉:“我觉得他话中有话似的。”
炎柏葳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他说什么了?”
唐时锦道:“他说我,‘枉财运通天,颖悟绝伦,枉焦心劳思、鞠躬尽瘁,却尽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炎柏葳眉头一皱,摸她脸的手,也是一顿。
唐时锦的眼晴,缓缓的落到他的手上,又缓缓的转回到他脸上:“你要跟我说什么吗?”
炎柏葳迟疑了一下,避开了她的眼神。
唐时锦也没再说,就静静的等着。
然后两人回了家,直接回了唐进锦院中,唐时锦道:“说吧。”
炎柏葳转了个圈儿,又转了个圈儿。
他道:“锦儿,我还有急事要出门,我只是实在想你,落下脚回来瞧瞧你……这次三五天就一定能回来,等我回来再跟你说好不好?”
唐时锦冷冷的道:“现在就说。”
炎柏葳低声哄她:“锦儿,你……”
唐时锦一巴掌拍在了桌上:“废甚么话!老子让你现在就说!”
“好,好,”炎柏葳无奈,“我说,锦儿别发脾气,你听我说……”
他顿了一下,抬眼看着她:“隐世派如今的领军人物,是庄裕的叔父,我们说动了他出山,但是条件是,要我娶庄芝兰。”
唐时锦冷冷的看着他。
炎柏葳轻声道:“锦儿,我对庄芝兰并无丝毫情意,我甚至没有正眼看过她,但是庄家传自前汉,十大儒学世家之一,渊源千年,清名远播,你不要生气,你听我说完……如果我如今是草莽猎户,我终生绝不他顾,但如今我们如果向那个方向走,那,在这个过程中,不可能不涉及种种势力拉拢,而联姻,乃是世家最惯用,亦是最牢固的方式。”
她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他声音温柔:“锦儿,你我患难之交,我心中对你如何,你应该明白,不论发生什么事情,我心中最重者都是你……但是这种方式,势必无法避免,你明白吗?而且,我们也可以想的远一点,如果终有一日,我能得成大业……你的身世,将会受众人攻讧,站在那个位置上的,只能是群臣认可的世家贵女,不受我意志左右,这你能明白吗?”
“有些事情,不在于我们怎么想,而是只能这么做……我亦不愿,但却不得不为,锦儿,我知道你不喜欢,可是,你应该明白我在此事之上,确实为难,锦儿,你会帮我的,是不是?所以别生气了,好不好?”
他又抬眼看了看她。
唐时锦脸上,没有半丝表情。
他伸手轻轻捧住她脸:“锦儿,锦儿,你别这样……你说句话,你说句话出来好不好?我最怕你生气,也怕你难受,故此我想了很久,但是庄裕有句话说的对,你本就是个不能忍气吞声的脾气,我也不忍你受委屈,所以,我需要有这么一个世家贵女,挡在面前,做这些迎来送往之事,打理后宅,岂不是胜过你辛苦……”
唐时锦静静的看着他。
他的声音渐渐远去,甚至眼前的那张脸,那张她喜欢的不行的脸,都越来越看不清楚。
反倒是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异常清晰的响了起来:“娶妻当娶贤,若当真问我,应当选家世清正的女子,为人须淑雅端方,知书达礼,相貌倒在其次。”
“看家世,是因为家风,自小潜移默化的东西,会渗透入骨,无所不在,而读书是为了明理,不拘你多么富甲天下,你也不能否认,读书才是正途,你可以不读,但教养后代,却不能无诗书……”
“我需要有这么一个世家贵女,为我打理后宅……”
“你的身世,将会受众人攻讧,站在那个位置上的,只能是群臣认可的世家贵女……”
两个声音渐渐重合:“你不就是一个捡垃圾吃的小混混么?”
“这里可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穿多贵的衣服,都盖不住你身上的穷酸气!”
“你不是真以为你能跟人家争吧?人家是什么家世?你又是什么出身?”
她听懂了。
她明白了。
他不但打算娶庄芝兰,还打算多娶几个。
因为联姻“是世家最惯用,亦是最牢固的方式。”
其实他一直都没有变过。
他就是这么一个循规蹈矩,一脑子直男癌思想的原住民。
怪不得沈一意说“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时,他只轻飘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