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时锦静静的听着。
他拿的是三弦,唱的是苏州方言,吐辞软熟,整个曲调像评弹又不像后世的评弹,节奏略微快一点,大概是这个年代独有的。
词儿虽然浅微,却完整的讲出了一个故事。
乡下小儿,幼年“灵果”发家,中间遇上意外,家业全无,而中间他的爹娘估计也劳累去世了,只余下孑然一身,所以最后他唱“爹饱了,娘吃了,一碗喝个肚儿圆”,那种家无余粮,当爹的说吃饱了,当娘的说在灶下吃了,全都让形,想想真叫人潸然泪下。
而且“三日惊惶十日忙”,真的是活化了那种乍然得知幼子赚钱,起先的不可置信、惊惶以及后来的欢喜,“两朵银锞把攥温”,那种攥着银子不舍得给的感觉,也是活灵活现,他对爹娘显然是极为孝顺思念的。
唐时锦起身拱手:“这位先生贵姓?”
那人哽咽着还礼:“许积玉。”
唐时锦道:“许先生里面说话。”
许积玉垂首跟上。
大家不由得议论纷纷。
这个年代交通不便,绝大多数人都听不懂苏州话,根本不知道他唱了什么。
就连花晟林也听不懂。
唐时锦也没上茶楼,直接把许积玉请进了茶坊后头,两边坐下,唐时锦才道:“谁放的火?”
“不知道……”许积玉低头轻声道:“我们那的县令小舅子,与我那未婚妻子,有些来往。”
他哽咽了一下:“我那店堂库房,乡下老宅,相距十余里,却都在同一晚烧了个干干净净,烧不坏的金银也是不翼而飞。这边烧了,后脚……那家就退了亲,她便成了那人的妾房。”
唐时锦道:“许先生如今有何打算?”
许积玉折身跪下:“许某今年二十有一,被烧之时,家资已逾十万两,本钱不过是一颗山楂树而已!许某天生灵舌,能尝百味,擅做蜜饯,做生意小有心得,愿余生供唐老板驱策,还求唐老板收留。”
会做蜜饯倒是雪中送炭,正愁果子没处放呢!
唐时锦不置可否:“灵儿。”
戚曜灵应了一声,她道:“带他去杨家,借地儿换身衣裳,用些饭食,然后我们出去一趟。”
戚曜灵点了点头,就带他下去了。
许积玉沐浴过换了衣服,唐时锦两人还在等着,四人就一起出来,照着来时的打算,去看了看花晟林的生意。
现在花晟林的生意,其实还不算生意。
唐时锦把三尺楼和医馆的路给他打通了,他就很随意的隔三差五收一茬去卖,没什么计划性。
转了一圈下来,唐时锦就问:“许先生有何想法??”
“不敢不敢,”许积玉连连拱手:“唐老板若不嫌弃,唤我积玉就好。”
唐时锦点了点头,他也知道这是考验,就道:“依我之见,这门生意,本就不是寻常生意,平素药铺子用的不多,但真到要用时却又一虫难求,所以不该这么按部就班的卖。这位……小花爷既然会养,若是不担心成本,那就往好里养,养大,养的绝佳,不同于旁处,渐渐就会酒香不怕巷子深,远处也会有人来买,也尽可卖高价,时间短瞧着费钱,真卖起来却比这样要赚的多。”
唐时锦笑眯眯的点了点头:“不错。”
她打量了他几眼,又转向花晟林:“那就这样,等回头我们找个地方,能多养就多养些。”
花晟林点了点头,就去吩咐田叔,先养不卖。
唐时锦又问许积玉:“你会做什么蜜饯?”
许积玉道:“什么都会,但凡市面上有的果儿,我就没有不会的。”
唐时锦问:“我有品质绝佳的果儿,但又有品质一般的果儿,不分品卖的话,要如何卖才能不抛费?”
许积玉虽然不知道为何不分品卖,但想肯定又是出题考他,便道:“倒也容易,我家铺子……”他顿了一顿,改口道:“我私下里琢磨了一种吃法,比蜜饯要略干些,更搁的住,但实际吃进嘴并不干,我是用味道重的果子,例如酸梅,烘干加糖磨细成果粉,然后做果干的时候,沾在表面,吃起来两种口味一层一层叠着,美味的很。”
唐时锦点了点头:“那回去你试做一下。”
许积玉道:“是。”
然后四个人又上了趟山。
他们三人都是练家子,上个山玩儿一样,这方面许积玉就差了,根本跟不上。
唐时锦也不在意,就叫他坐那儿等着,三人不一会儿就兜了个圈儿,挑了一处地方,唐时锦直接叫许积玉陪着花晟林,去把这一处买了下来,离街区更远,打理好了,可以多养一些。
事情办完也中午了,一行人去三尺楼用了午饭,唐时锦也顺便问了一下郑夫人,要不要过去开个店,不光是三尺楼这种酒楼,郑清源也可以过去开个书楼啥的。
郑夫人一时没应,说要回去商量一下,因为这明摆着就得闲个一年半载。
唐时锦也不在意,下了三尺楼还跟戚曜灵笑道:“我们自己开个火锅店吧,专做菊花火锅,等冬天来了我请你们吃。”
戚曜灵道:“家里不是也能吃?”
“不一样啊!”唐时锦道:“同样的东西换个地方,感觉就不一样。”
她自己顿了顿:“这么说起来的话,外头也得来个茶楼,我不喝茶也没想起来……”她开始琢磨。
四人一边说着话,一边从街上走过,忽有人道:“一个小娘子,如此不知检点,日日与一堆外男出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