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唐时锦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幸好她没有开过口!
不然就是妥妥的自取其辱!
早该想到的,他的想法真的是……这个年代,世家子弟,非常正统和普遍的想法。
要良好的家世,良好的家风,精心教养出来的淑女,唯有这样的淑女,这样的主母,才能更好的打理家宅,教养子女,这才是旺家之相,才是家族传承的根基。
至于爱情,不好意思,这年头跟正妻不来这套。
这就是世情,这就是他们要的“娶妻娶贤”!
去特么的娶妻娶贤!
心里都直接掀了桌子大杀四方了,可是面上,老江湖唐总,一点破绽都没有露出来。
余下的时间里,她还一直在跟这个那个的闲聊,仍旧反应机敏,言笑晏晏,妙语如珠。
终于熬过了子时,大家意思意思的吃了几个素饺,这才散了。
唐时锦直等着人都走了,只觉得拼命压着的情绪,猛的翻了上来,一时间,她都说不清是哪里不舒服,缓了一会儿,一翻身就吐了出来,然后就搜肠刮肚的吐了个干净。
她按着榻边的手都直发抖,一直吐到胃里什么也没有,有什么东西从嘴里溢出来,星星点点的落了一地。
已经愈合了一半的伤口,再一次沁出血来,湿透了她的棉衣,湮出了大片的红渍。
她从未觉得,离死亡这么近过。
就算当初被戚曜灵捅了一刀,她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炎柏葳喝了不少酒,回去了也睡不着,总觉得心里像有什么吊在半空中,抓也抓不住。
他躺了半天,忍不住又坐起来,明知道她不能下榻,仍旧习惯的坐到了竹筒前头。
然后他立刻听出了不对:“锦儿?”
他也来不及穿外袍,急翻身跃过了围墙,一进门就发现不对,借着屋外的雪光,他隐约看到地面上有大片的血,一时间吓的心跳都要停了:“锦儿!?”
他急要去扶她,唐时锦猛的一把,推开了他,又呕了一口。
炎柏葳急道:“是我!”
他伸手去扶她,才刚把她正过来,就发现床上也是一片血!
炎柏葳惊的半晌无言,然后他冲出来就叫了一声:“奚渊穆!!”
大晚上的,刚刚回去的众人,迅速的冲了回来。
点亮灯烛时,就见地上的食物残渣,掺着大片的血色和微凝的血块,触目惊心。
奚渊穆把了把脉,甚至还撩袍子蹲下,仔细的看了她呕出来的秽物,眉头深皱:“你与任何人都不一样,我着实不知道这又是怎么了,之前摸着状况平稳,如今……如今非常不好,非常非常不好。”
唐时锦摆了摆手,想说什么,结果一时没控制住,又翻身呕了一口。
她真的疼极了,难受极了,好像无数个锯子从四面八方的锯过来,疼的她全身抽.搐,眼睛望出去,全都是模糊的。
原来死的滋味这么难受。
她发着抖,勉强维持着最后一分清醒:“我,我有一百五十余万,一半留给唐时磊……另一半,均分给炎柏葳、桃成蹊、花狼和戚曜灵,请四位……费心,将磊儿教养……长大。”
炎柏葳急道:“唐时锦!你胡说什么!”
唐时锦突生出一股厌烦,冷冷的道:“你不愿意,那就算了。六哥、灵儿、花狼,拜托了。”
花狼直接傻在了那儿。
唐时磊嚎啕大哭:“我不!阿姐,我不!”
他趴在榻边,哭的几乎要昏厥过去:“你说过要我考状元的,我拼命读书了啊,我拼命读书,我想考状元给你看啊阿姐,我给你求诰命……你别不要我,你别不要我,求求你了,别扔下我……”
戚曜灵缓缓的屈膝跪下:“师父,抱歉,我做不到,若师父有事,戚曜灵当自尽谢罪。”
唐时锦挣扎着想说什么,
却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她突然、剧烈的、想家。
她在她的世界,是妥妥的人生赢家,结果到了这儿,万人嫌?
而且不用想都知道,将来她就算富甲天下,在这方面,也一样不会有啥变化。
嗯,有可能更更更万人嫌,被士大夫们钉在耻辱柱上,没事就得写写文章骂几句那种。
可是真要说死一死,她其实还挺舍不得小睫毛精的,还有她傲娇的小花狼,括新收的小徒弟也是个璞玉,她还挺想亲手把他雕琢成喜欢的样子的。
当然,还有那个,非常非常非常……讨人嫌的炎柏葳。
可是她说了不算啊,她躺在这儿,都感觉生命在渐渐逝去,她说了不算的啊!
炎柏葳终于忍不住再次出声:“唐时锦!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真的生气了。
他那个口气,就好像她自己不想活了似的。
她堂堂上市公司老总,坐拥不知道多少俊男美女,难道是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的废物吗?
她气的发抖,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你滚!你……”
她又呕了一口血。
炎柏葳急的声音都哑了:“锦儿你……”
“行了!”
桃成蹊喝斥了他一声,他走上前,沉声喝道:“磊儿不许哭了!”
唐时磊仍是哭个不停,桃成蹊道:“磊儿!家里小娘子发发脾气,你一个大男人,不说哄哄,跟着发什么疯!”
唐时磊噎了噎,勉强的止了止哭,看着她,眼里的泪仍是不断的往下掉。
桃成蹊走过来,轻轻的揽住了她的肩背,声音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