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母亲刚去世,姑姑你在外面请了一位道长回来给母亲做法事,你还记得吗?”
姜翎一副认真回忆从前的样子。
月秀记起这件事来,一脸疑惑地问:“是有这么回事,不过郡主您那时年幼,怎么会记得这些事情?”
姜翎讪笑:我记得个蛋哦,还不是小时候听你说的。
这些事对姜玲来说,乃是十多年前的陈年旧事,记忆已经很模糊了。
但对于姜翎来说,却约莫等于一场她昨天才看完的电影,个中细节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看,你也觉得很奇怪吧,更奇怪的还在后头呢。”姜翎笑了笑,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那位道长当时摸了一下我的头顶,我本也没觉得有何不妥,但自打我落水以后昏迷不醒的这段时间里,我竟像醍醐灌顶一般,明白了很多做人的道理。”
月秀:……
珠翠:……
姜翎:你们那是什么表情?对我新编的故事有什么不满吗?不是说好要做我最好骗的忠仆二人组吗?
忠仆二人组面面相觑,显然是不怎么信的,只觉得郡主是不是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甚至内心还有些惶恐,毕竟目前唯一大靠山太后娘娘还昏迷不醒呢,若郡主再搞出事情来,谁救得了?
月秀迟疑了一下,冒着被送回浣衣局的风险,建言道:“郡主,您身子骨还虚弱着呢,莫要想得太多,以免伤神。”
看来,这年头傻子真是不多了,骗子生活很艰难呀。
姜翎决定下一剂猛药:“月秀姑姑,你从前一直唤我‘囡囡’唤了十多年,就不用改称呼了,以后还叫我‘囡囡’吧。”
要知道遗玉郡主可是十分忌讳月秀唤她乳名的,为此还把人罚去了浣衣局,如今竟主动做出让步。
莫非,郡主真的醍醐灌顶,幡然醒悟了?
忠仆二人组再度面面相觑,月秀鼓起勇气,尝试着唤了一声“囡囡”,姜翎嘴角一弯,笑眯眯地应了一声“哎”。
月秀的眼眶霎时就红了,背过身去悄悄抹起泪来。
姜翎见不得这种场面,忙岔开道:“呐,看吧,我是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你们且放宽心,好生伺候着,我心里有数呢。”
珠翠有些看不明白郡主这是怎么了,不过总归是好事,她愉快地点了点头。
月秀则是觉得惊喜来得太突然,怔愣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房间里气氛一时有些奇怪,这时外间传来禀事声:“郡主,德雅公主殿下来探望您,不知您现在是否方便?”
德雅公主,皇后娘娘的嫡女,姜玲小姑娘唯一的“好闺蜜”。
在遗玉郡主姜玲的记忆中,德雅公主待她是极好的,是这宫里除了赵太后之外,待她最好的人了。
她从不会嫌弃姜玲粗鄙,还夸她有个性,不落俗套。
而姜玲之所以会看上文谦公子周胤文,也是德雅公主的功劳,多亏她时常不遗余力地在姜玲面前夸自家表哥,又跟姜玲讲一些嫁得不好受婆家磋磨的贵女的事情。
姜玲本就生长于市井之中,这些家长里短的琐事她也听过不少,不由对德雅公主所言深以为然。
也正因为如此,还未满十三岁的小姑娘姜玲,才会在承恩公夫人的寿宴上,做出那样不体面的事情来。
姜玲年幼,识人不明,但姜翎内里却是真正的成年人,这种并不高明的捧杀和教唆,她一眼便识破了。
德雅这小丫头,心机深着呢,所谓探望,多半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姜翎眯了眯眼,对珠翠道:“去迎公主殿下。”
而她自己则由月秀扶着,躺床上去了。
片刻后,十四岁的德雅公主,在两位身穿藕粉色夹棉袄裙宫女的搀扶下,聘聘婷婷地进了里间。
她一见到床榻上的姜翎便红了眼圈,挣开宫女的搀扶疾步上前,坐到床边握住姜翎的手,哽咽道:“玲儿妹妹,你受苦了。”
那种情真意切,那种感同身受,简直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姜翎心中默默道:这演技搁我们那儿,得吊打多少流量小花啊!
不过,演戏,我也会的。
姜翎气喘吁吁地道:“德雅姐姐,玲儿不苦,劳姐姐挂心了,珠翠,还不给公主姐姐看座奉茶。”她说完做出一副努力想起身的样子,但撑了几次都没能撑起来。
将病娇娇的那种柔弱无助,表现得入木三分。
月秀忙上前扶着她坐起,又在她身后塞了枚软枕,心头暗暗着急:郡主病情恶化得这么快?刚刚不还好好的吗?
她一低头,正巧看见姜翎仰头看着她,并朝她眨了眨眼。
月秀愣了一愣后懂了,扶她坐好后便识趣地退开。
德雅公主十分体贴地道:“玲儿妹妹无须多礼,你大病未愈,你我亲姐妹一般,你躺着与我说说话就成,若再令你受累加重病情,我这心里如何过意得去。”
这时珠翠也从外间搬来了太师椅,放在离床榻不远的地方,又搬来茶几,沏上热茶。
见珠翠忙活完了,德雅公主才轻言细语地道:“你们都出去吧,让本宫与玲儿妹妹说些体己话。”
姜翎兴奋起来:来了来了,这黄鼠狼每次要使坏的时候,就会清场,避免落人口实,以维持她嫡公主伟光正的形象。
这可真是又当又立的典范了。
德雅公主一声令下,她的宫女倒是都出去了,珠翠和月秀却像两根木桩子似的杵在原地,没有动。
姜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