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华这边,蚊虫简直是一大隐患。
因此姜翎腰间的荷包里,不仅有驱蚊的香料,还装着止痒的药膏,随身携带以备不时之需,倒是不用再回房间拿了。
听姜翎说要给自己抹药,萧观澜有些不太好意思,红着脸道:“我自己抹就是了……”
姜翎勾唇一笑:“怎么,怕我轻薄了你?”
萧观澜顿时心慌,似乎回忆起了被“弥补”二字支配的恐惧,支支吾吾地否认:“没……没有……”
“那还不赶紧坐下,我找你有正经事,赶紧抹完好说事儿!”
姜翎板着脸,一副公事公办、正经严肃的口吻,仿佛是萧观澜自己想多了、自己不正经似的。
萧观澜沉默片刻后,依言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下,目光无处安放,只得盯着桌上的甜汤,闷闷地道:“那就有劳玉儿了。”
姜翎一本正经地“嗯”了一声,视线在屋里转了一圈,看见了墙角的脸盆架和木桶,以及架子上的白帕子。
她从木桶里取来清水,拧了帕子,抖开叠成趁手的小方块儿,打算先替萧观澜清洁红疹周边的皮肤。
帕子徐徐接近,萧观澜却下意识地把头往后仰,这纯粹是本能反应。
姜翎不得不伸出另一只手,勾住他的后颈,并低声轻斥道:“你躲什么?必须把脸上残留的粘胶清洗干净才好,不然明天会起更多红疹。”
萧观澜眼睑微合,目光游离,后颈处那温润轻柔的触感,令他本就慌乱的心跳越发鼓动如雷,就连呼吸都乱了分寸,脸更是通红。
姜翎见他不躲了,这才收回扣住他后颈的左手,改为托着他的下巴,动作轻柔地替他清洁面部。
红疹挺多的,长在那张哪怕涂了药汁儿也依旧细腻精致的脸上,颇有些触目惊心。
他们这一行人里,也就萧观澜的扮相最夸张,从始至终都贴着大胡子,这红疹想必也不是今天才长的,毕竟巫咸城的气候在南华已经算是极好的了,前面十几天他们一直在闷热潮湿的山林里穿行,只怕那时的红疹更严重。
姜翎看得有些心疼,暗忖:倒是能忍,这一路走来愣是半点看不出他有不适。
萧观澜确实比较能忍,主要是红疹这种东西,长着长着就习惯了。
他年少时便患有颇为严重的过敏症,红疹基本是好了又长,长了又好,三天两头的发作,如今虽然日渐痊愈,但也算对这东西麻木了。
痒还是很痒的,但也不是不能忍受。
反倒是这会儿脸颊上那双温软的小手,让他有些难以忍受,这是另一种痒,是他从未经历过的、从心底里生出麻痒。
他突然就领会到了“心痒难耐”这个词的含义,并且也领会到,那“难耐”,到底是有多难耐。
他刚坐下时,坐姿是非常标准的,腰身挺得笔直,双手平放在大腿上,这样拘谨的姿势,他却做得十分自然顺畅,显然是已经养成了“站如松,坐如钟”的习惯。
可这会儿“钟”却有些崩塌了。
萧观澜微微仰头靠在椅背上,两只手紧紧的抓住椅子的边缘,只有这样,他才能克制住自己,不会遵从心底的强烈意愿,把她揽过来摁进怀里。
姜翎听着他渐渐加重的呼吸,手下顿了顿,然后赶紧加快了进度,并且没话找话道:“你觉得咱们做的奶茶定价多少一杯合适?我跟你算算哈,牛乳二十文一斤,黑糖二百三十文一两,一斤牛奶要加半两糖,这么算起来……”
她手里动作轻柔,嘴里叭叭的说个不停,心里却想的是:我可真是个魔鬼,居然在这种时候给人出数学题!
萧观澜听了一耳朵,效果却像小学生上高数课,听得云里雾里,他强行按捺下心头杂念,竭力想认真听她说的什么,然而脑子里一团浆糊,依旧是听了个寂寞,眼睛里只有那张殷红小嘴,不断开开合合。
“……所以,咱们的奶茶至少要卖到两百文钱一杯,才能确保七成的利润。”
说话间,她已经麻溜的给萧观澜抹完了药膏,拿着帕子退开,抬眼看到他眼神迷离地靠在椅背上的样子,竟莫名觉得真好看,超性感。
然而性感是性感了,但是也感觉好危险。
她忙大声问:“老爷,您觉得两百文一杯能卖出去吗?”
萧观澜回过神来,重重的出了口气,重新坐直了身体,又恢复成“坐如钟”的姿势,深吸了一口气道:“应该……”
他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嘶哑,忙清了清喉咙,“咳……可以试试看,不过最好不要一开始就卖奶茶,是叫奶茶吧?咱们的茶还没什么名气,若是一来就卖奶茶,哪怕再好,这价格恐怕也让人难以接受。”
要知道,在南华地界,一斤猪肥肉也才四十文钱呢,瘦肉甚至三十文就能买到,一杯奶茶就能买五斤大肥肉,谁喝谁傻。
但若是花茶打出了名气,那就不一样了。
当花茶成为一种风尚后,他们的茶楼就会成为风向标,这时候再卖奶茶,奶茶越贵,越是能彰显喝的人的身份,谁喝谁刁,到那时,自然不愁价格与销路了。
姜翎点了点头,笑着应道:“老爷言之有理,那就都听您的。”
这会儿萧观澜也彻底冷静下来,只是脸颊还有些发烫,并且十分羞窘。
他还从来没在人前这般失态过,而且这个人还是姜翎,他觉得自己有些没脸见她了!
姜翎并不知道萧观澜的心理活动,挂好帕子后坐到桌子另一边的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