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是诱饵,因此走得比较慢。
姜翎尽职尽责地扮演着一位娇蛮任性的小郡主,一会儿让车停下给她堆个雪人,一会儿又要吃烤鸡,一会儿看见天上哪一朵云漂亮又要停下来欣赏风景,总之花样百出地折腾,整个车队都在因她而忙碌着,热闹着,生气勃勃着。
虽然明知道她这个样子是刻意假装出来的,但萧观澜却莫名觉得,这个样子的她,才应该是真实的她。
那个冷静得可怕、多智近妖、说起坑杀十万敌军眼皮都不眨一下的她,只是表象,是她无可奈何的成长。
他突然就急切起来,想赶紧把她娶回家,好好保护起来,让她没有烦恼,没有忧虑,可以不用急着成长,可以任性妄为,肆无忌惮。
但,道阻且长,他离走到那一步,还差九十九步的距离……
萧观澜不由暗自惆怅。
怀春少年的心思,真是瞬息万变,令人捉摸不透啊!
这一路走走停停,及至入夜时分还没走出漠北地界。
到了夜里,车队也没找个安全的城镇打尖,而是选择了露营。因小郡主说,要在野地里来一场篝火晚会。
于是队伍不顾车夫们的阻拦劝说,停在一处林间空地上,开始安营扎寨。
走镖有句老话:逢林莫入。
有树林的地方,容易被山贼马匪埋伏。
姜翎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好不容易见着一片林子,可劲儿往里钻。
不钻不行啊,眼瞅着就要离开漠北地界了,马匪一个没见着,这不是让龚远发和护国公的人马白跑一趟吗?显得她这诱饵特别不称职!
她深刻地反省了一下自己没能钓出马匪的原因:是不是大白天的,马匪不上班?还是自己这大肥羊看着不肥?
于是,她决定做一只合格的肥羊,在马匪们的上班时间里,选择了一处风景优美的林子,摆出一只肥羊应该有的姿势,可劲儿浪,可劲儿造,只等马匪们大驾光临。
篝火晚会也不仅是样子货,而是认真的在搞,不仅姜翎自己表演了节目,打了一套姜家拳,赵畅和萧观澜等人也没能逃脱,被强行安排了节目。
赵畅跳了一支很有大漠气息的萨玛舞,萧观澜则用横笛吹奏了一首旋律优美的曲子。
就连不苟言笑的壬三和癸三,也一人吹树叶,一人唱歌,合起来表演了一个节目。
其他的凤卫姑娘们倒是没有被强制安排节目,但也有自告奋勇的,多是表演自己的拿手绝活儿,什么枪舞剑舞斧头舞,才艺真是千奇百怪五花八门。
众人围着篝火载歌载舞,气氛一片欢乐,仿佛他们不是置身马匪横行的漠北地区,而是身处京都肥沃安适的地界似的。
就连一直提心吊胆的车夫们,也受到了感染,跟着凑趣儿,一起唱了一首漠北地区的民歌,歌声于苍凉中透着股不屈的力量,像极了漠北地区那些在绝境中挣扎求活的百姓们。
这场宴会持续到子夜时分才逐渐消停。
众人都困乏了,姜翎安排凤卫们轮流守夜,其他人则各自回帐篷歇息。
姜翎跟珍珠回到自己的帐篷,还没来得及宽衣,便听得外面传来女子的尖叫声。
她的第一反应是:马匪终于来了?
随后又推翻了这个猜测,队伍里的女性,除了久经沙场的凤卫,便只有她和珍珠两个,谁会这么不专业的尖叫?
姜翎重新裹上斗篷,从帐篷里出来,往尖叫传来的地方望去:那是萧世子的营帐?
姜翎裹紧斗篷,带着珍珠和癸三等人,往萧观澜的营帐走去。
待走得近些了,才看见萧世子冷着脸站在营帐门口,营帐前不远处,一位鬓发散乱的女子裹着他的墨色金丝云纹斗篷,跌倒在地上。
姜翎借着营地的火光定睛一看,哟,还是个熟人。
龚远发的干闺女,李甜甜。
赵畅也披着斗篷出来,一看这场面,顿时知道萧世子这是有麻烦了,于是他选择默默地围观,并保持着幸灾乐祸的心态,笑眯眯地吃瓜。
除了值守的凤卫,这会儿所有人都围过来了,包括原本睡下的车夫们。
李甜甜抬眼看了一圈,见观众人数够了,便嘤嘤地哭起来,边哭边道:“我因仰慕世子爷人品才学,故一路跟随而来,世子爷您在马车里温暖如春时,我却藏在货箱里挨饿受冻,后来我实在支撑不住,就随便找了个帐篷歇息,不料醒来却发现自己不着寸缕,只在身上裹了件斗篷。世子爷,这件事原本是我不当心,闹出这等误会,本怪不着您,可我也是清白人家的好姑娘,若就这般不明不白地让人看了去,我还如何有脸活在这世上,我还不如直接死了干净,呜呜呜……”
姜翎冷眼看着,想看看萧观澜会怎么处理,他倘若顺水推舟把人领回去做妾,那这亲不定也罢。
他身份尊贵,长得又招蜂引蝶,日后恐怕多的是女子投怀送抱,若朵朵烂桃花都要她亲自出手去掐,那她岂不是掐得手疼?
萧观澜偷偷瞧了姜翎一眼,见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这边,不像在生气的样子,不由松了口气,用淬过冰般的声音问:“所以呢?李姑娘是想让萧某负责?”
李甜甜噙着眼泪反问:“世子爷您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光了,难道不应该负责?”
萧观澜冷笑:“照李姑娘这说法,当时随萧某一同进入营帐的还有苏烟与云墨,岂不是也得一同负责?如果萧某现在把斗篷收回来,让这里所有人都看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