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宋玥开口,周氏先开怀笑开了,道:“这些人个顶个是大酒包,见了酒就没有不欢喜的。去吩咐一声,让大厨房熬些醒酒汤备着,等他们喝完,一人灌一碗下去,省得明儿早上起来头疼难受。”
青杏转身出去传话,周氏却似乎被勾起了兴致,笑着感慨道:“恁父亲和寒哥儿也都好酒,却都有节制,喝了酒也不会耍酒疯,不像有些人,喝了酒撒风打人、骂人、惹是生非的,唉唉,简直没法儿看!”
江锦娘自然想起了林东海,那位自诩饱学之士、孔孟门人,喝了酒倒是不打不骂,却每每兽性大发,不管丫头还是婆子,但凡是母的,就能毫不顾忌地往屋里拖……
宋玥没注意她的脸色,笑着道:“冬叔和戚风兄弟都是有数的,大虎年前来,喝了酒也未曾闹事,倒都是难得的。”
周氏好笑地看着她摇头:“他们就是闹事,也得看场合、地处呀,到了咱们家,他们再耍酒疯闹事?哼,不怕寒哥儿收拾呀!”
看着周氏微微仰着头,一脸的小傲娇表情,宋玥忍不住失笑,走上前,替周氏捏捏肩膀,道:“就说得老太太镇场子!”
说完,她自己先忍不住笑地伏在了老太太肩头,周老太太抬手轻拍,却也忍不住放声大笑,林轩辰和秋喜安哥几个孩子跟着哈哈笑,最后连江锦娘也跟着抿着嘴露出一抹笑来。
吃罢饭略加休息,周氏惯例带着孩子们去园子里散步消食,江锦娘回了自己住的东厢,宋玥也就此告退,往正院里回去。
林氏在三进院门口候着了,见了宋玥就笑着曲膝见礼,回道:“依着太太吩咐,前头四位已经吃喝上了,刘嫂子也熬了醒酒汤伺候着了,另外,还叮嘱洗砚几个盯着,若是有喝多的,就用心照顾着。”
宋玥点点头,称赞一句:“恁和刘嫂子都是办事老到的,我没什么不放心的,那几位都是将军身边的亲卫心腹,将军正经当自家兄弟看待,老太太也拿他们当自家儿郎的,大家伙儿都打叠起精神来,多上上心吧!”
林氏忙道:“太太放心。”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起来,青杏青梅伺候着宋玥洗梳,一边就回话说,昨儿夜里,韩戚风三个喝得都有点儿高,却都还算稳当,韩戚风傻笑不停,刘大虎话特别多,赵永则是敲着酒盏唱歌……还好,江冬生喝地有限,指挥着几个小厮,给那三个灌了醒酒汤,一个个都拎进屋扔到炕上去了。
回完话,青杏还忍不住感叹:“得亏了老江教头掌事儿,要不那三位都喝醉了,还不定再生出点儿什么事呢。”
宋玥透过镜子睨了小丫头一眼,好笑道:“恁又知道了?”好像,这话之前也说过韩戚风呢。
青杏脸颊一红,端了洗脸水就往外走。
青梅拿了一支金镶玉的虫草钗,替宋玥攒在发间,一边笑道:“青杏丫头在外头还好,就是在太太眼前儿爱唠叨,给个孩子似的。”
宋玥不置可否地笑笑:“恁本就是孩子。”
青梅心头一惊,倏地抬眼看看宋玥,没看出她脸上有什么不虞之色,这才暗暗松口气,垂下眼,去妆奁中取了一支华胜钗,比量在发髻前给宋玥看:“太太,再加一件华胜吧?恁瞧这么好看的首饰,却见天价藏在妆奁匣子里不见天日,多可惜呢。”
宋玥被她说得哭笑不得,却没再反对,青梅就好像得了赏钱似的,喜滋滋替她把华胜攒了。
华胜是比较华丽的首饰,多以花朵鸟虫为素材,呈扇面、半圆、桃心等形状,攒在发髻之前,也有人将小型的华胜佩在额间的。
宋玥向来不喜插戴,总觉得插戴上满脑袋首饰,像个移动的首饰架子。但世情古今相同,大多数人都是以衣着打扮论贵贱的。因为守孝之人不能戴首饰、不能穿花色衣物,不戴首饰、衣裳颜色款式太素淡,还会引发误会,会让人觉得晦气,特别是上了年纪的人,更不喜晚辈穿着太素淡,不吉利。
青梅挑的这支华胜,乃是赤金嵌羊脂白玉折枝玉兰花式样,奇巧的是,镂空累丝的枝叶间还伏着一只碧玉螳螂,取‘金玉一堂’的口彩。
赤金嵌羊脂白玉的首饰,颜色上还是偏素净的,宋玥透过镜子看了两眼,也就由它去,起身出门。
宋玥照例去了西院,一穿过月亮门,就见号称喝多的四人都在了,一个个生龙活虎的,根本看不出半点儿宿醉的迹象。
秋喜、安哥并林轩辰也都早就到了西院,江冬生仍旧亲自带着安哥把玩着一架特制的小弓,韩戚风在教导秋喜打拳,倒是刘大虎和赵永带了林轩辰各自骑了马,绕着场地小跑着。
她去晒场上转了一圈,见工人们有条不紊地开缸晾晒,仔细瞅了几个大缸里的酱和酱油,也都发酵地极好,渐渐有了她期待中的模样。
从晒场上,转到工棚中,这边的工人在加工剁椒。
随着气温升高,辣椒的产量有所下降。而庄户们采摘辣椒的技术越来越娴熟,大多数辣椒装了筐被阗家运去外地,剩下给她做加工的原料比最初少了许多。宋玥看着工棚里即将告竭的鲜辣椒原料,思忖片刻,转头恰好看到张勇匆匆赶过来,于是笑着问:“今日是不是没有辣椒送过来?”
张勇一脸忧色,道:“俺也正想给婶子回,到吃早饭,咱们的辣椒就没了。吃过饭,俺想着把正好出几缸剁椒,装装小坛子……”
宋玥却不等他说完,就摇头否决了,在张勇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