锲而不舍的辗转数十年,只为了寻找两次相救的“恩人”言书,这样一个人,若是忠诚自然最好,若是别有目的,那也相当可怕。
作为言书的贴身侍卫,韶华自然是相信自己主子的判断,可这般器重,似乎又有些不太合常理,让人忍不住要去揣测一二。
目光游弋之间,不经意的扫过面颊,他脖颈间的那抹掩在衣领下的鲜红引起了韶华的注意。
红线妖娆,从血脉深处朝外渗透蔓延,尾端是一朵小巧的彼岸花,缠缠绕绕的盛开在了耳后。
那一瞬间,他竟不知是该惊惧还是欣喜……
无忧蛊,似乎是个很好听的名字,但其中的可怖,非亲眼所见不能轻信。
玉蚕结丝,作茧自缚,非死不得出。而这死,显然不是什么好死。
这样的纹路,他曾在这个少年身上见过。但也知道,早在几年前,元夕就得了解脱,抑制住了体内的蛊虫。
如今,旧毒重,再不会是旁人的手段。
难怪……
韶华叹了一口气:“主子且安心去吧。我们三人在这儿,定能保刘翁和林公子无恙。”
他原是四人当中的头儿,平时不大开口,可一旦下令,其余三人是不能驳的,哪怕烟岚和宛芳还有话不明,却也不能再发问了,只得依言遵命。
刘翁还是不放心,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言书的眼神阻了,无奈之下,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他带了另一个半大娃娃,孤零零的走回七宝阁。
“这孩子……”话说一半,也不知是想赞他独立还是叹他孤寂。
韶华上前一步,掺了刘翁的手,又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刘翁,咱们先回屋子等消息吧。这儿人太多,许大夫都被挤得转不过弯了。对病人也不好。”
这是实话,叫人无法反驳,刘故礼只能顺从,一边朝着外头走,一边不住回头,绕是他见多识广,还是感叹这下毒的人太过阴狠,不由对独身离开的言书更感担心。
元夕踢踢踏踏的跟在那长身玉立的公子身后:“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抬眼看他:“就不能是回楼上看册子吗?”
“得了吧。”元夕嗤笑:“这七宝阁看着八面通透,实际上是怎样你不清楚?好容易撇开了你那三个管家侍卫,还待在屋子里,怎么吸引那些有心思的人来?”
“你倒是聪明。”言书笑:“倒不怪我撇开他们,偏拉着你去涉这险境?”
元夕道:“这有什么?报恩么,本就该这样。况且,不是还有你陪着我吗。堂堂阁主都能屈尊降贵的,我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报恩?言书心内好笑,他倒是真将这个当做事儿来做了:“既然这么看得开,那么我们就朝城外走走,你看如何?”
元夕道:“成啊,只不过,你得告诉我,这林谦的事儿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看你手下几个都急得很,偏你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或者,有什么是你知道,却偏瞒着他们的事儿不成?”
“你瞧瞧你,才说不好奇的,不过一眨眼又说话不算话了。”言书道:“孩子到底是孩子,沉不住气。”
“哟。我是孩子,你不过大我两岁,又成了什么。”这老气横秋的语调,倒叫元夕气笑了:“再说了,我跟着你才多久,便是一心想帮你也得知道原由吧。你当我是他们几个?但凡你下的命令再质疑也都照做不误。行事准则就是和你那点心有灵犀。反正,我是不行的,我没那个自信,在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还能护你周全。”
话说到这地步,换了谁都要松口,可偏偏他对着的是言书。
上一次马场回来后,青文让人送了几匹看起来不错的红鬃烈马过来,膘肥体壮,毛色极亮,言书很感兴趣。
烟岚他们总觉得自己身子弱,骑马这样的活动总不愿意让他去参与。
便是偶尔允了,也要立在一旁愁眉苦脸的,仿佛自己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儿一般,太没趣了。
“元夕,这样吧,我们来赛马,若是你赢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如何?”
“哦?”这个听起来也太容易了些:“你这是变着法儿让我吧。我知道你会骑马,但似乎,骑得并不怎么样啊。”
说他骑得不怎么样还是委婉的,毕竟,玉璃公子出行,从来都是马车代步,按着坊间传闻,他就该是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娇弱公子哥儿。
“哦,是吗?”娇弱的公子拽了缰绳,衣衫下摆划出一道好看的弧线,翻身上马的动作干净利落,简直称得上漂亮。
元夕:“……”
皇城的街道宽敞,但也人来人往,并不适合跑马。
先皇在时,原本深受宠爱的五公主曾经在街上策马驰骋过一回,后来,不知为何,在路过琼华巷的马儿受惊失控,竟是把一个路过的老人家活活踢死。
寻常来说,皇家的人要平民的性命是易如反掌的,也不是稀奇事儿。
但偏偏新皇朝才得权,走的还是谋反的路子,为了安抚民心顺带休养生息,自然是要重言臣表中正的。
一茬茬的言官络绎不绝,每日里绞尽脑汁的找皇家的不是。
若只是这样倒还寻常,那些前朝的遗臣为了表示自己的气节,开始推崇起武死战文死谏的古风,但凡官家有一点点驳斥或不悦,就上纲上线的,隔三差五便有人想一头要一头碰死在金銮殿上,以示忠烈。
这样的风气之下,没事儿还能搅和出三斤泥来,何况是堂堂公主不蜗居在深宫绣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