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国的生活波澜不惊,言书也过上了稳定的两点一线的生活,驿站宅院。
李集尽忠职守的跟了几日,也没瞧出任何幺蛾子,隔三差五往靖朝递的消息里头也没什么实质的东西,不过一句“安”字好叫谢韵放心。
这样的日子单调而无聊,十天半月不见进展,李集再沉得住气也禁不住这样损耗。
许是水土不服,言书已经有两天不出屋子里,又大张旗鼓的招了许渐吉来,清清楚楚的告诉周遭的人,尤其是李集,他言书,言三公子病了,没事儿勿扰。
可显然,这样的信息李集并没有捕捉到,或者说捕捉到了却压根不予理会。
就像现在,李大人一路既往的挎了佩剑,恬不知耻的往里闯,全然不顾暮雨快翻到后脑勺去的白眼。
“唉,站住!”暮雨一把丢下了手里的铜盆,顾不得衣衫被水溅湿,一个踏步冲了上去,像母鸡一样张开双臂挡在李集面前,恶狠狠道:“都跟你说了几回了,我家主子病了,需要休息!你是记不住还是听不懂?别拿着鸡毛当令箭,给脸不要脸啊?”
她原本长得很高,可是再高也还是个女子,便是胖乎些,立在李集面前还是显出女子的小巧来。
只是,这一张嘴,还是叫人忘了,这原本是个丫头。
李集皱眉,低头看着暮雨纳罕道:“我本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来这儿帮衬公子的,倒不知姑娘口里的鸡毛是什么,又是什么被做了令箭?若说是皇上的圣旨是鸡毛,那背的可是大不敬罪名,姑娘心系言公子,可一味心直口快是会给自己在乎的人招祸的。”
口舌之上,李集从不觉得自己会输给这个性格粗糙的毛丫头,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一堆旨意鸡毛的诡辩也确确实实将暮雨绕晕了。
只是,他料错了一点,有些人不是道理输了就能认怂的。
一条软鞭破空而出,随即而来的是暮雨不讲道理的蛮横:“别跟我说大道理,我听不懂!”
理直气壮,换来的是李集的目瞪口呆。
这姑娘,也太不讲理了。
暮雨确实不想讲理,说实话,她打从心底讨厌这个所谓的朝廷监察。
就比如说好好的一个屋子,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在一处待着生活,偏生被人丢了条蛇进来。
若这蛇只是腥臭也就罢了,好歹还能耐着性子施舍些鸡蛋猪肉,勉为其难的养一养只当积德行善了,偏生这还是条毒蛇。
蛇嘛,本来就是冷血动物,永远都不可能有被捂暖的一天,这样的认知显然已经够叫人沮丧了。
然后,那些本该愉悦欢笑的时刻通通不见了,不止如此,还得时刻提防,生怕哪天这破玩意儿发了性子,一口咬将上来……
到那时只怕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她暮雨可不做这样的冤大头。
天高皇帝远的,他们如今可是在祁国,便是失手把这蛇打死了,一时半会儿也传不到他主子耳朵里去。
再说了,就算传过自己主子怎么着?她不信。
况且,她暮雨也不是胆小怕事之辈,若是真的事发,隐瞒不过去,了不起就一命抵一命,也算偿了。
李集死都想不到,这个凶狠的姑娘在出手的瞬间已经想好以命抵命的结果,只觉得在自己礼貌的躲避了几下攻击之后,对面的攻势不仅没有收敛反而越发伶俐。
即便他不曾想到,却也清楚,这家伙是动了杀心了。
鞭子越舞越急,卷起的尘土飞石将栽在院落里头的树撞得簌簌直响,无数落叶飞花倾盆而下,从屋子里头瞧出去,倒是一副别样的好风景。
许渐吉才刚替言书施完针,听得这动静忍不住缩了缩脖子道:“这暮雨姑娘倒是越发勇猛了,明知对方是皇上派来的人还能这样不管不顾的冲杀上去,委实是条汉子。”
“确实是条汉子。”元夕也凑在一处瞧热闹:“平日里她倒也对着我横眉怒目的,我只当她讨厌我,如今看来,倒是大为感激。”
那些个臭小子,拿命来,去死之类的惯用词现下听着似乎也并没有那般刺耳了。
“唉,你说,他们两这是在哪儿结了仇?下这般死手,哎哎哎,那鞭子快抽到脸上去了……哎哟,好险……”
元夕点头:“她这几步走的极妙,鞭子也舞的好,配合那步伐,倒是织出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来,可惜了,若是再往左边挪一寸,那李大人怕是逃脱不得了。”
“啧啧。”许渐吉接话:“要说这李大人那也是相貌俊朗,又是朝廷新贵,假以时日不可小觑,若是真伤了脸,倒也是可惜。”
“这有什么。”元夕不大赞同:“男子汉大丈夫身上脸上有些疤痕又如何。”
他们两个讨论的热闹,全然不顾外头打的尘土飞扬,几乎没将院子翻扯过来。
元夕瞧的得趣,却也免不了心有余悸:“好险……亏得我聪明,赶早将那些个坛子安置妥当了,否则这么一打,怕是半壶子酒都剩不下了。”
“你酿了酒了?”许渐吉才来,听得这一声哪有不高兴:“等起出来了好歹给我留一壶。”
他早听韶华提过元夕的酒,奈何无缘一尝,如今得了赶巧,自然是要提前预约的。
言书一头虚汗,倚靠在那儿,听着他们将话题越扯越远,不由想起当初楚伯在时的好处来,如今秦敛虽领着管家的差事,却常常被困在驿馆里头,虽有心照管,奈何鞭长莫及。
元夕这人本就跳脱,倒也习以为常了,偏还加上一个脱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