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国的街道格局极大,房宇高大,道路宽阔,许是因为临近皇家,整个氛围有种异样的肃穆。
红灯笼,红绸布,蜿蜒曲折的红绒毯,明明是分外喜庆的颜色,可落在京都庄重的色调里,却有几分莫名的萧条瑟缩。
元夕敏感,警戒的往言书身边靠了靠,浑身笼罩着一层冰凉的气息。
间或有百姓从微掩的门窗里露了头脸,想着一窥究竟,可到底还是没有推开门来,迎接这位来自异国的继后。
“怎么回事儿?”李集对礼仪贯通,自然也熟知祁国传统,旁的不提,单看送亲队伍所过之地没有民众夹道欢迎这一桩就叫人无法理解。
原本这话,该是问祁国的接亲使者,或是自家送亲的卢耿毅卢大人,可这两位面色都是显而易见的不善,无奈之下,只能低声下气的来问言书。
“情理之中。”言书笑了笑,不大在乎他的态度,温和解惑:“才刚打过仗,难免伤亡,如今虽是和亲,可国家和解,民众的死伤却是没法子挽回的。有些抵触,人之常情。”
李集冷笑:“便是民众心理难掩,可事关国体。咱们这样大张旗鼓兴兴道道的来了,难不成就是为了看他们的冷脸?”
百姓难挨,上头就该下令,怎能由着他们给和亲的公主和使臣摆脸子?于情于理都是说不过道:“这世上,上行下效才是王道。他们这样,自然是得过默许的。”
一定程度上来说,百姓的态度是朝廷态度的影射。
也不知有意还是着这话,目光若有似无的瞟向了队伍后头的红罗轿撵。
这一趟,或者比预想中的更加艰难。
好在,气氛虽不浓烈,百姓也多闭户不出,但除此之外倒也没见更多别样的情绪,说起来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言书认事清楚,感慨过后也就算了,倒是李集,似乎骨子里刻印着礼教,并不能接受这样的疏忽,可碍于身份,也只能在心里不满罢了。
入祁国宫殿前的最后一站,是位于皇城边缘依山傍水的一处环湖别墅。
高高的门楼,古朴大气,进门就是一片碧水深湖,用一人怀抱粗细的木桩子铺就了一条直通湖心岛的栈桥,湖中徒留一片残荷,很有几分**的模样,看着倒像是无人照料才有的衰败。
卢耿毅沉着脸色随着祁国使者走在前头,心内默默。
他本知道这次出使不会如面上那般云淡风轻,可也没料到对方竟这般不知遮掩,今儿可是靖朝送亲队伍入祁国第一日,这住处,可以说是怠慢已极了。
卢耿毅顿了脚步,冷了目光抬眼去看领头的使者:“祁国这是何意?”
方才在街上他就有意发难,可一来人多口杂,二来对方虽有刻意怠慢之意,也没有太显山露水,该有的陈设虽不算多,可也不缺,因此他就将不满压制了下去。
可如今看来,若是他再一言不发,任由对方拿这样的宅子来“作贱”,可就是坠了自家朝廷的脸面了。
对于卢耿毅的质疑,对方显然早有准备,面色不改,笑盈盈道:“卢大人有所不知,这别墅原是为先皇后省亲所备,留到如今,各处都有人细心打扫,只这湖中残荷倒是刻意为之。你们中原不是有句话吗,‘留得残荷听雨声’,为的不就是这么个意境吗?”
这话倒也不虚,只看远处湖心岛上隐隐簇簇的脑袋,似乎还有不少仆从在上头。
卢耿毅顿了一顿,转头与言书对视了一眼,情绪不见波动,却也不在说话。
言书会意,含笑上前对祁国亲使道:“大人这话原也在理,只是有一点。”
他微微转头,示意着去看那轿撵上这位,继续道:“只是有一点,公主尊贵,寻常并不爱这样萧瑟之物。况且,如今她背井离乡,心内总是格外敏感,触景生情怕是要难受。您看,是不是……”
对方既说了这是先皇后遗留下来的东西,可故人已去,很多事儿就算不得数了,如今既入了新主,自然是要按着新主的喜好一一改正的。
说到底,这也算是某种下马威了。
从入京都到现在,祁国的态度几乎是事事膈应,靖朝虽在“客中”,可也不便一味隐忍不发,不如就借着残荷做个筏子,试一试祁国联姻的真心。
哪怕,这结果只是面子上的功夫。
言书的话虽软和,但有些脑子的都能感受到裹在棉花里头的尖刀子。
对方既能做得亲使,自然不会是傻子,听得这要求,不由自主的微微抬眼去瞧这开口的副使。
刺金滚袖,是肉眼可见的富贵,偏生用玉带束了腰,用俊雅压住了那满身青涩。
笑容不坠,眉目含情,语调温柔,字字清晰,像是商讨却又不容置疑。
这孩子,不简单。
一路过来,他对这少年的印象算的深刻,可更多的是停留在皮相上的美好,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一个赏心悦目的人总是会叫人不由自主的多看上几眼。
可除此之外,并不见他有任何出彩的地方,说是出使,倒不如说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混了个身份差事出门游山玩水。
对于靖朝的七宝阁,祁国亲使当然也不会陌生,毕竟那是好大一笔买卖,可说到底,那不过是一介商户,实在算不得什么上台面的身份,如今看来,倒真是自己失职了。
所谓失态,不过片刻,亲使敛了神色,恭敬道:“公子这话却也有理,只是这残荷乃是先皇后故去前最心爱的物件。先皇后在世时,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