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儿,烤什么呢,这么香?”才刚用了晚膳,可鹿肉的香气还是足够勾人,都是年轻孩子,就算吃饱了还能祭出三分地来装酒肉。
元夕本是为着好玩儿,一行人里秦敛年纪大了,吃不了这个,宛芳自韶华走后就开始吃素,自然也碰不得这个,剩下个言书,脾胃还远不如秦叔,又一向养的精细,这样粗糙的吃食哪能多落胃?
如今来了志同道合的,他自然欢喜,亮了嗓门笑呵呵道:“这是才刚从厨子那儿得的鹿肉,烤来吃最有趣味。”
“还是你们会乐。”一人笑道,凑过来细瞧:“这竹签子上头的自是烤的,那这叶子里头包的却是什么?”
“这个啊……”元夕笑道:“是前头塘子里才摘的新鲜荷叶,包了些药材。鹿肉本是温补,这时候吃总是燥了些,我家主子身子弱,也只这样才能吃些。”
自是弱的,几个人抬眼看了看笑盈盈坐在一旁的言书,对这说辞很是认同。
这样的夜,他靠坐在那儿竟还要搭一条薄毯。
言书笑道:“你自闹你们的,不用顾虑我。宛芳,你去取些果酒来,几位爷今儿不当值,不如用些梅子酿,可好?”
“谢谢公子。”既是来凑趣儿的,他们也不假客气,道了声谢后就饶有兴致的到了元夕跟前,有看的,也有撸了袖子自己动手的。
扎营的地儿,瞬间就热闹了起来。
李集不爱这些,双手抱胸斜插着剑没什么表情的走了过来。
“听说,你被你二哥赶出来了?”听语气倒是幸灾笑道:“李公子,我还以为上次深谈后,你我关系和缓些了,不想还是老样子。”
“和缓?”李集嗤笑:“你高估我的心胸了。”
“确实。”言书不驳斥,将搁在膝盖上的薄毯拿开递给宛芳道:“起风了,我有些惧寒,李公子若不介意,就与我去帐内一叙,如何?”
“等等,等等。”元夕闹得高兴,却也不忘时时看着这处,如今言书要回帐子,他忙不迭的将才得的鹿肉收拾干净了,给他捧了过去:“瞧你晚间吃的少,这里多少吃些,好过硬挨一夜。”
言书接过那细心包好的鹿肉,笑了笑转身回了帐子,并不觉得如何,倒是李集因为意外,多瞧了元夕几眼,心内感叹,别的都不论,言书身边的这几个侍卫倒是一个赛一个的忠诚。
鹿肉烤的不错,挑的部位也好,香气十足,肥瘦相间,甚至还滋滋的往外冒着油光。
言书拿银签子挑了一块入口,觉得满意,顺势往李集那儿推了推:“吃吗?”
自然得不到回应,言书也无所谓,又吃了一块就住了口,示意宛芳给秦叔送去。
“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若是别人是被烤肉的香气吸引,趁着空闲过来凑热闹的,李集却定然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大约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
果然,李集也不遮掩,只道:“你既被赶了出来,该交代的事情,交代清楚了吗?”
言家与李家的辛密自来只传当家,那么很多事情,言闵是没有资格知道的。
“有什么可交代的。”言书道:“李家那些棺木在水里头泡了这么些年,早该入土为安了,难道李公子希望他们永生永世漂泊无依?”
李集皱眉:“什么意思?”
李家人死了之后身体总会出现异象,所以在封入棺木以后都要浇筑铜水以防万一。可听言书这话,却是又有了别的打算?
言书道:“就像你说的,李家为言家守了这么多年,该偿还的都已经偿还清楚了,何苦还要做这些牵扯。人死灯灭,难道活人要一代又一代的被困在死人的束缚里吗?早些时日正逢雨季,湖底陈泥淤积,为了防止湖水外溢,我找了些工匠清了清淤泥。顺便把沉在言家湖底的那些棺椁一道运了出去。”
“什么?”李集下意识的往前一步,几乎没能压住语调,道:“你再说一遍。”
言书笑了笑,语调和缓道:“李家的那些棺椁,如今都被我移到了别处,暂作安置,等你从祁国回来,再另寻一处妥帖地方好好入土吧。”
李家对于言家的义务都尽到了,关于言家的来历,按着言琮的心愿也不会再任由言闵继续难为下去,言子墓暂作封存,由墨轻骑守着,等哪一日天开云散再做打算吧。
李集眼神暗了暗,斜抱着剑的手若有似无的紧了紧,抿着嘴唇似是要说些什么。
言书不在意,李集为什么会来,言书心知肚明,若说当初还有那么一会儿他会认为李集是跟着康王爷的,如今看来,倒更像是谢韵的人。
也是,为保长远,自是跟着人上人才是最智慧的选择。
言书道:“你有命在身,又对我存了怨气,有些冲突自是难免的。只是此去路途漫漫,在有冲突之前还是保持一心的好,省的彼此麻烦。”
话说的露骨,竟是连藏掖也不屑了。
李集僵硬的立在那儿,半晌才算松了精神,找了就近的位置坐了下来,抱在手中的剑也搁到了桌上:“你都知道了?”关于皇帝的打算?
言书点点头,笑了笑:“情理之中。”
李集道:“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会被你二哥赶出家门。”
听这架势,倒像是要拉开场子唠家常了,言书自问还没有跟他熟到这个地步,因此只是笑笑,没有答话。
李集又道:“这趟去祁国,为什么不差旁人,偏又是你?”
甚至于给自己下了那样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