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抽了身,言书也就不愿去管朝堂上的事儿,很多时候,无能为力也是一种常态,如果不自量力的过了,怕是要折损的。
郡主的亲事,上有皇帝太后,下有父母亲人,哪里轮得到他一个外人操心,纵使郡主最后难逃和亲命运,以她的性子和聪慧,定然也能搏一番天地出来。
人各有命,谁又有资格去替谁可惜呢。
和亲的旨意很快就传了下来,也不知皇帝是如何与雍亲王府谈的,总之还是平宁领了这命。
据说旨意下达的那一日,雍亲王就病倒了,倒是平宁郡主叫人钦佩,淡定的代父接了旨意,虽不说满心欢喜,可至少没有因为情绪失了礼数,甚至在面对太后的难舍和愧疚时还能软言安慰,说些生为郡主,既得家国优待,自然也要为之分忧的慷慨之语。
元夕感慨万分:“这丫头倒真是叫人叹服,那样的事儿,不管落在谁头上都足够叫人难受了,偏他这样豁达,竟连半丝怨怪业也无。”
“便是心存怨怪,难道还要宣之于口吗?除却让家里为难,皇上生气外,又有什么益处?”言书翻着书,柔声道:“还不如顺服的接受这命运,左右还能换些怜悯与同情,为雍亲王府增些功绩。”
元夕道:“宫里的这些人,弯弯绕绕的最是麻烦。我倒想着,若是雍亲王不愿意,就拿今番这军功拼力一搏也就是了。怎么反而病倒了。在冀州那么些日子,看他身子倒还不错,看来是真伤心了。”
言书笑笑,没有说话,这孩子,看问题还真是简单,丁是丁卯是卯的,没有半点曲折。
雍亲王不称病还能如何?
在外人眼里,平宁可是谢成晏的掌上明珠,又得太后亲自调教,悉心培养到这么大,天赋聪慧,又从来不恃宠而骄,但凡露脸总是能为王府增光,他作为父亲,无论如何都是伤心的。
可是,一个女儿,再出色也不能与儿子相较。
如今皇帝真是盛势,除了太傅,又在朝中大换血将自己的人各处安插。
雍亲王这人,看着阴冷狠毒,杀伐果决,可实则并不是这样。
作为谢承的兄弟,他自小是看着先皇长大的,做事习惯也多秉持着先皇的风格,只是格局还有所不及。
外人眼里,比起康王爷那样貌似“恭顺”的外戚,雍亲王这样的嫡亲似乎更不羁和蛮横些,但其实,作为幼弟,谢成晏对谢承有种天生的推崇。
都说谢承在去世之前=乎癫狂,可当时,他做出的很多举动落在谢成晏眼里并不是那么难以理解。
因为这份对兄长的敬畏,连带着对谢韵也是恭敬有礼的。
若非如此,敏感如谢韵怎会在旁人的猜忌中坚定不移的秉持着对这皇叔的信任。
当初谢简乐入宫,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雍亲王自己的授意,一来是为了给深宫寂寞的太后承欢膝下,二来也是亲手把自己的最爱的女儿送到了皇家手里。
桀骜不羁是表色,畏惧崇敬是底色,皇家人总有两幅面孔,哪怕谢成晏本身的能力,并不逊于他兄长。
也许他也会有自己的打算,偶尔也会出现脱轨的自私自利,可却不愿与皇家有正真的冲突。
想来,自己的父亲是何等样人,作为女儿的平宁再清楚不过了。
所以,在得知和亲的旨意落在自己头上时,她既不哭也不闹,只是得体的受了这令,甚至还有心情对感伤的太后安抚叩拜,行了三拜大礼以谢这些年的费心教导。
元夕还在纳罕,道:“虽说是求娶姑娘回家做皇后,地位不能太低,可祁国不是战败了吗?怎么他们要哪个,小皇帝就给哪个?且不说配不配吧,气势上就过不去啊。好像是这里败了一般,还由着别人谈条件。”
这次的仗,听说是胜了的,还是大胜,可如今看两边的交易,倒不像是这样的感觉。
言书笑道:“难的你也有这样局势清明的时候。”
元夕纳罕:“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这场仗竟是输了的?不会吧,不是打过山去了吗?还逼着人家让了好些国土呢。”
不管是坊间传言,还是宫廷通报,以及如今祁国派大使来朝谈判的举措,这一场都该是靖国赢了才是。
言书笑,道:“元夕,是不是在你眼里所有人所有事都是非黑即白的?譬如打仗,不是赢就是输?”
被这样小看,黎元夕自是不大乐意,哼哼唧唧的算作敷衍过了。
倒是宛芳在一旁笑,心道,从前这人如何自是不清楚的,可如今看来,在他心里大约对事物的评判只有两点,言书觉得对的,和言书觉得不对的。
言书看他是真不解,少不得耐着性子道:“你不清楚也是正常,因为你不知道谢成晏他正真的厉害之处在哪儿。”
行军打仗,雍亲王自是在行,可却不是他最擅长的。
当初圣祖爷还在的时侯,将谢成晏和谢承两人分别教育,一个赋予君王之道,一个贯彻外交只能。
谢成晏冷漠冰寒的外表下是一个热血涌动的使节之心。
谋略他懂,人心他更懂。
这场仗打的如何,除却战场上那些人外再不会有旁人知晓,皇城乃至靖朝百姓看到的就是在雍亲王亲赴边塞后,作为孙瑞这个副将的幕后军事,带着赤羽军将敌人打到了蒙山之后,就像是元夕所知道的那样。
也只言书这样跟着谢韵一路摸索着所有人特性过来的人才有可能知道,
言书道:“具体如何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