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孩子,本就是不对盘的,在谢凛眼里,没有人会无缘无故为了“仇家”去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他不会,言书自然也不应该如此,否则,可就是天真太过了。
谢凛道:“你心内早有盘算,却又不愿当着汪莫两位大人的面说出来,反而大晚上的到我这儿来摊牌。若说没有自己的考量,我也是不信的。”
这话是倒着方才言书的语气重又说了一回,元夕稀奇的抬眼看了看,又乖巧的收回了神色,心内纳罕的紧:王爷就是王爷,被这样当面拆穿也不见什么慌乱。
言书笑道:“如您所见,我不过是个商人,除却利益牵扯外,也不愿搅和你们皇家的事儿。王爷害王爷儿子这种秘闻,我们这样的平民百姓若是知道的太清楚,怕是要见不到明天太阳的,因此,若非不得已,我并不愿来掺和这事儿。”
“可你还是参与了。”谢凛简短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可不是你们言家人该有的样子。言琮那小子,素来谨慎仔细,大约也不会教你这些东西。说罢,你的打算。”
旁人坦白,言书也不爱藏掖着,直白道:“您与康王府之间的矛盾,是你们自己的事儿,可这冀州不该是你们斗法的地方。这里的人突遭大难,原是最有理由奋起反抗的,可他们没有……老老实实的窝在各自的屋子里,等着不知生死的命运。他们相信,封城是为了救他们,而不是为了弃他们。如果今儿这事爆出来,说这药库被烧只是因为皇家内斗,拿他们赖以生存的东西做了筹码,您猜,他们会如何做?”
人心都是往生的,谁都不愿意无辜赴死,这冀州几万人的命,决不该是他们拿来泄私愤的工具。
这孩子……倒真叫人意外。
谢凛太知道言家了,老一辈言裴是个烈性子,做事赏罚分明,下手也很果敢,若说言书是他带的,还有几分热血的可能,可惜老爷子去的早,怕是没带过这娃娃几年。
言琮……看起来温柔和善的很,可骨子里还是很有谋算的,但依他的秉性,更多的是侧重于韬光养晦。
“我倒不知,你原来是这样的性子。”谢凛道:“是因为凌肃吗?听说你小时候是跟舞阳一处长大的,是吗?谨小慎微了二十年,到了今日反而为一群不认识的人露了锋芒,值得吗?”
三个问题,听着还有些文不对题,可落在言书耳里却有了别样的解释。
言书低了头,覆盖在衣袖下的手指一点一点的扣着安绣的纹路,半晌才道:“王爷,今日你若扣着沈默不放,一旦消息传递出去,康王府会有怎样的应对?我知道您和您背后的盘算,只是,非要挑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吗?今儿,您能为了一个理由放火烧了药库,那旁人呢?这座城,经不住这样的折腾。”
少年失了笑意,看着很有几分难掩的迷茫。
他是做生意的,自然明白这里头的牵扯,要避免形势恶化,必须要从雍亲王手里把沈默救出来,彻底断了他们在这里头的缠斗。
“玉璃。”谢凛忽然换了称呼,手中的扳指也不转了,抬了眼认认真真的看着他道:“你觉得我女儿怎么样?”
元夕立在一旁,原本听得云里雾里,此刻几乎没有摔倒在地,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位王爷,恨不能从他脸上瞪出个洞来。
谢凛不去看他们面上的表情,自顾自道:“欲有所得必有所失,这个道理我想你父亲定然是教过你的。我家乐乐很好,配你也不算高攀。如果你同意,我便去求皇上允了这门婚事,至于沈默,我也不会再多做为难,你看如何?”
言书没想过,这话题是怎么拐到了这上头去的,精明如他一时之间也很有些反应不过来,直直的看着谢凛仿佛要好好再确认一回。
半晌,终是提起了话头道:“不成。”
“怎么?”谢凛面露不悦道:“难道我家乐乐还配你不上?”
“与这个低了头,看着衣服上的花纹怔怔的出神:“王爷,我是开当铺的不错,万事万物落在我这儿确实都该有个价格。今儿我来与你提要求,自然也准备好了您跟我开价。只是,郡主身份贵重,又素来对您敬爱有加,无论如何,她都不该成为您跟我谈判的筹码。”
他将一早备着的盒子取了出来,递到谢凛面前:“王爷,这里头是我带来的筹码,或者您可以看一看,若是觉得可以,就把这事儿当成买卖做了,可好?”
除了言书和谢凛,再没人知道这里头装的是什么,元夕站在一旁,看着他与这位王爷你来我往的打太极,攻守有度,一时也不知该是什么感觉,直到对方将盒子打开,重又合上,他才明白,这场交易算是成了。
直到这时,闷在心里的那口浊气才算真的松了出来。
平宁在楼下站了好一会儿,才等到言书他们从里头出来,看那神色,似乎是将想做的事儿做成了。
悬了半日的心终是落了地,她笑了笑,安安静静的立在那儿目送着两人远远离开。
又是一夜好星光,许是因为少了人声的喧闹,冀州的天看起来格外舒朗清高。
仗着衣裳宽大,言书悄悄的伸了个懒腰,算是松了松筋骨:“走吧。”
“还走?”元夕皱了皱鼻子,像是不能理解:“天那么夜了,你又要去干嘛呀,身子还没好全呢。”
抱怨归抱怨,却也不含糊,听明白言书要去的地方后老老实实的跟着去了。
镶了玉石的匣子端端正正的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