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书的态度,礼貌而疏离,落在平宁身上,若说没有一点点失落那是不可能的,但她也知道,在这世上本就没有规定,说倾慕一个人就必然会有回应,因此,也算理所当然。
“不能添乱。”这四个字是来这儿之前,她对自己唯一的忠告。
平宁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要说的话继续说完:“郑夫人虽然有私心,可她的担忧也不无道理,那些个孩子若是一个个都散乱的各归各家,惊惧不安是一回事儿,能不能照顾好自己是另一回事儿。若是一直这样,且不说他们父母能不能安心养病,只说周遭的人吧,他们会怎么想?”
在这些平常人家,父母对子女的爱往往都是超越一切的,若是孩子的安全无法保障,那么别的也就都是虚的。
言书认真的考虑了一回,欣然同意:“元夕,你吩咐下去将各家各院的娃娃集中到一块儿,几人一屋子,另外,找一些有经验的人过来专职照顾,懂厨艺有耐心的最好。”
说到这儿又转过头去看平宁道:“姑娘宅心仁厚,又最是心细,才艺具佳。您方才说,来冀州是想帮忙,可我这儿都是老爷们儿,实在不大适合,医馆那儿又危险的紧,怕也是不能去的。不若您就负责孩童这块儿,可好?”
“是。”平宁得了安排,也没什么不愿意的,带着小厮往下一家走去,将留守的孩童一一登记清楚。
她走的不紧不缓,既没有留恋也没有逃离,仿佛真的只是去执行属于自己的任务那般。
元夕立在那儿,忍不住用手,刻意压低了嗓门,鬼鬼祟祟道:“玉璃,说实话,这姑娘真的不错。你别老摆出那样一张脸,平白叫人伤心。”
才刚还怼天怼地的欺负人家姑娘,一转身,倒还编排起自己的不是来,言书几不可信的看着他:“我怎么了?态度哪儿不好了?”
“好。”元夕翻了个白眼:“可不就是好吗,把人捧得跟泥塑的佛似的,笑容可鞠,很像个称职的好掌柜。”
说着话还来了劲,捧场的拍了拍巴掌,敷衍的道了一声:“厉害厉害。”
“你少在那儿阴阳怪气的。”言书不吃这套,抬手推开他靠过来的脑袋,顺手在他衣服上抹了一把:“你当她是谁,能随便招惹的?你方才说的那些话,如果是在皇城,是在宫里,拖出去杖责是少不了的,打死都不为过。别以为天高皇帝远,就能口无遮拦了,闯了祸,我也保不住你。”
元夕无奈道:“管她是谁,左右不惹人讨厌。但你要是不喜欢,以后咱们躲远点也就是了。”
自然是要躲远些的,言书才想赞许一番,却不想远处“嘭”的一声巨响,将两人炸的闷了声。
灰烟四起,一股浓烈的药味扑面而来……
看着不远处的红光,镇定如言书也禁不住变了脸色。
元夕诧异的看着那边的动静,忍不住道:“什么声音?”
“炸了。”言书苍白了神色,吩咐戍守的侍卫不要私自离岗后,带着余下的人急急忙忙的往那地方过去。
若是没有看错,那本该是是药库的方向。
今儿原该是沈默当值,可许是连日奔波赶路,又兼着饮食不调,休息不佳,早起的时候他就觉出几分体力不支来了。
原本他来这儿,有一小部分原因是为了跟自己父亲赌气来着,更多的则是觉得自己年纪到了,该玩的也玩了,是时候担些责任以报皇恩。
所以,这场不舒服,他原想着能挨过去就挨过去,不要兴师动众的讨麻烦,谁知过了午后,竟是在站岗时分晕了过去。
“丢脸”,清醒过来后,他躺在床上,有生以来第一次生出这样的感觉。
上一回,被丢到猪圈时候百人围观,他还能嘻嘻哈哈混不当回事,这次却是真难受了。
冀州不同于家里,生了病没有前呼后拥的奴仆来端茶递水,连大夫都是半桶水的技术,看不死人,也医不了病,除了一些常规的方子外,也没什么更有效的办法。
毕竟,在这城内,最缺的就是大夫了。
原本李枫想派一个人过来照顾他,可沈默不想给人添这麻烦,少不得婉拒了,等身子好了些后,自己拿着方子去了药库。
谁知,才进去,就看着一个人跌跌撞撞的往外跑,见了自己也不躲避,顺势就往这儿扑。
沈默本就病着,连脚步都是虚浮的,哪儿禁得住这样大的力道,摔倒在地不说,脑袋还挨了一下磕,当场就晕了过去。
若不是那声巨响,沈默不知要睡到什么时候去,睁开眼,满天红光,昔日的同僚此刻正拿着钢刀对着自己,直挺挺的立在面前。
谢凛和言书并排并的站着,绕是周遭一片火红,也掩不住两人苍白的面色。
懵懵懂懂中,沈默终是明白了一件事儿,存放药物的库房着火了,里头恰好存了硝石和硫磺……
硝石作为一种药物,也算由来已久,药用价值也极高,具有润下软坚,泄物通便,清热解毒,消肿的作用,在抵抗病毒和感染上头有一定功效。
至于硫磺,那更不用说了,专用于攻毒上头,大夫们进出医馆,诊治病患时,用的那些个硫磺皂角,主要的材料就是硫磺。
原本为了安全,这两样药材都是妥善存放在阴暗处的,也不与其他药材在一处,可眼下情况特殊,难免会有些人想着便利,将这两样东西一同存放进了药库,来避免取用时的不便利。
本来么,这也无可厚非,大家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