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这样的年纪里,在旁人心中的排位总是很重要的,尤其是在自己看中的朋友心里。
方才凌战为了言书,在众人面前这样折自己的脸面,对楚郝来说很有几分背叛的意味。
楚郝道:“你不过是个商户,仗着老将军怜惜竟也敢蹬鼻子上脸,这金麟台也是你这样的商户能来的吗?”
言书这个人困倦的时候脾气总是很差,此刻见人无缘无故的挑衅,也不愿憋着这口气,不卑不亢道:“我是跟着凌老将军来的,配不配的也不是你说了算。”
“呵。”楚郝一声冷笑,像是被彻底点炸了:“才周岁就会给人找靠山,可见商人的谄媚是从骨子里出来的。我可告诉你,舞阳那样的人,不是你这种贱民可以攀扯的。等回去你就告诉他,你不配与他做朋友,叫他以后再不要找你,否则……”
“否则?”言书个子比凌战矮了好些,没法子学他那样居高临下的逼迫人家,可气势上却不输分毫:“我若不愿听话,你又待如何?”
少年意气就是这样,一言不合就动手。
在这方面,言书是真的不擅长,楚郝又带了帮手,不过几下就把言书摁进了草丛中。
和凌战一样,楚郝也是从小练武的坯子,手劲大的吓人,又因为情绪上头,几乎没把言书的胳膊反拧下来。
看他这样用力,旁边那些陪同来的都吓坏了:“净山,你轻些,别真把他手拧断了!”
楚郝正在气头上,哪听的进别人的劝,见言书不松口,不由自主的又往下压了压:“你说不说?!”
言书吃痛大叫,本就白皙的脸蛋更是透了几分青苍,嘴上却没有半分松动,一字一句道:“不说!”
一时间压的压,扯的扯,劝的劝,一群**岁的娃娃在草地这端闹得不可开交。
言书方才为了清净躲闲,特意找了一处僻静的角落,此刻虽还嘴硬,心内却是叫苦不迭,这莽夫,别的不说,力气倒是与凌战不相上下,难怪要将他引作知己。
要说起来,言书也不是真的就挣脱不了,毕竟按着言闵的性子,纵使自家儿子不愿习武,也定然会有别的法子叫他护身,否则凌战也不能这样放心的留他一人独自在这儿。
只是,这所谓反抗,怕是要出人命。
剧烈的疼痛掺着楚郝的喋喋不休,渐渐夺走了言书的理智,右手袖口处的机括蓄势待发,只要他轻轻的勾动一下小指,顷刻就能要了楚郝命去……
“呜……”一阵低沉的呜咽声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将这些叽叽喳喳的少年唬的不轻。
“这是什么声音?”语意微颤,颇有几分明知故问的不确定。
“像是……像是老虎……”
“胡说,这儿离围场可算不得近,周围都有侍卫把守,怎么可能有老虎。”
“你自己听啊,这动静,不是老虎是什么。再说了,离得再远这也是围场,怎么就不能有一两只吊眼白睛大虫了?”
言书被摁在地上,对这些个声响尤为敏感,就在这些少年讨论的时候,那呜咽的声响随着枯枝被踩折的动静越来越近。
一片兵荒马乱中,只他一人沉声道:“来了。”
随着这一声,原本压在他身上的力道陡然轻了不少,众人分分退了开去,只留他一人趴在那儿。
腥热的呼哧声近在耳边,一呼一吸间,难闻的臭味叫言书忍不住皱眉,他用最小的幅度微微侧了脑袋,正巧与低身打量自己的老虎撞了个对眼。
在这之前,言书并没有机会见过真的老虎,倒是在说书人那儿听过不少描述,什么“睛如闪电尾如鞭,口似血盆牙似戟。伸腰展臂势狰狞,摆尾摇头声霹雳”,端的是将这东西形容的威武无比。
如今这样一瞧,许是离得太近惊恐过了头,倒没觉出几分特别来,只是有些臭的慌,叫他忍不住皱眉。
楚郝离得远了,见他只顾着趴在那儿发呆,只当他是吓傻了,不由急到:“言书,你做什么呢,快起来啊!”
说到底,他对言书也不过是孩子间的嫉妒与厌恶,并没有想过要置他于死地,现在这样情景,也是真的担心他被老虎所伤,情急之下,竟是喊了出来。
若说方才,这老虎还只是好奇在观望,现下被这嗓子一激,像是被挑衅了一般,一改之前的慵懒,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怒吼,随即将身子一沉,越过言书朝那几人猛扑过去。
这下要是扑实了,不死怕也是重伤。
好在,几个孩子都是练武的根骨,虽是吓坏了,可也没有傻乎乎的立在那儿等死,一见老虎挥着爪子扑过来,一个鹞子翻身也就躲过去了,但要再做多余的反应却是不能得了。
言书翻坐起来,看着他们一个个犹如受惊的鸟儿,除却机械的躲避外没有任何应对举措连逃跑都不会了,不由头疼。
这一处里离坐席颇远,况且那边狩猎才开,又是号角又是军鼓的,眼下怕是几个孩子扯破喉咙哭喊都无济于事。
老虎几个扑空后,像是动了真火,喉间的低吼也慢慢转了意味,如果说最开始它只是将这几个娃娃当做饭后的戏耍的话,现在也逐渐认真起来了。
几个踱步后,老虎在几个娃娃间巡视了一圈,最后挑了一个略微瘦小些的作为目标,趁着其余几人惊魂未定的时候扑了过去,两个前爪摁着小孩的肩膀,就势将他摁倒在地上。
“楚淮!”楚郝魂胆俱裂,疯了一般空手跳到了老虎背上拳打脚踢:“放开我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