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对于来自贺文茵的劝言,贺画是没打算听的,她又不是三岁小孩,还要人指导才能获得生存的能力。这指导,在她看来就是一碗毒鸡汤,难道她还会想着,养成跟贺文茵一样的性格?那不是瞎搞!所以,只要自己能够懂得把握好分寸就行。天气好的时候,吃过饭他们仨依旧会坐在小院里闲聊。
“话说之前那只鸭你们从哪弄来的?附近没人养鸭呀。”贺画执着于各种美食的来源,深怕自己再犯之前肉骨头同样的错误。
“我们队里就有养殖场的,你不知道么?”王仲海想想,贺画可能真不知道,毕竟刚来不久,看着她跟她姐的相处模式,貌似关系也好不到哪里去。
“咱们队里有一个养鸭的养殖场,就在最西边,那里有内湖,南边那条河,就是从内湖分流过来的,还有半座山,山上种着甜橙,还养着好些鸡,都是好东西啊!”他砸吧着嘴,仿佛闻见了各种香味。
贺画真诧异了:“不是说不让养么?割尾巴不都给割掉了?”
年代特色,割资本主义尾巴,农村里边每家每户只准养一只鸡或者鸭,多了就会被当作资本主义苗头,统统割掉。关键这杀了还不给你,全部收走不说,还会被批判。至于收走的鸡鸭去了哪里,你猜呢?
“这是咱队里集体的,又不是个人的,说到这事儿,就得提到咱们英明神武的郑支书。”于是一通巴拉巴拉···。
这事儿的源头在郑支书那里,据说十来年前,郑支书从部队退下来,被分配到县公安局当个副局长。然后回家发现,怎么家乡的人日子过得这么紧巴巴的?吃饭都只能混个水饱,整个大队就没看见几身整齐衣服。
他原本的亲人在战乱中死的死,散的散,独留一人吃着百家饭长大的,如今自己日子好过了,家乡人日子不好过心里发愁。毕竟走南闯北的见多识广,在充分调查情况之后,写了一份计划书‘关于先锋农场的振兴计划’,然后拿着计划书找镇领导,说出要兼职先锋镇第一生产大队支部书记的请求。
镇领导很懵啊,您这是干啥?论级别镇领导和他这位副局长中间还差着几级,他哪里敢真领导?于是看了计划书之后说,我没意见,但这事儿我得往上报报。
报呗!通过层层上报,最后这个方案落到了县高官的办公桌上。书记一看,好!实在是好!又看最后边需求,哦,只是要一个大队的兼职支书和便宜行事的权力,其他啥也不要。兼职还只需要兼五年,连工资都不要,那还等啥,给呗!
于是实际权力到手,郑支书开始执行自己的规划:
第一步,在大队这边的内湖边圈了一块地,搭了棚作为养殖场养鸭,因为鸭仨月就能长大,相对之下,鸡仨月还是小鸡仔一只,而且鸭还能自个儿上湖里捕食,省粮食;
第二步,带人把属于队里的半座山给清理出来,种上了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甜橙树苗,还养了一些鸡;
第三步,把整队人都调动起来一起干活,边边角角都给种上了粮食,谁敢偷懒,小皮鞭伺候。
第三步见效最快,自从郑支书将一个成天不干活的刺头揍得满地滚,又给抓到派出所饿了三天之后,整个大队都老实了。主要是郑支书还披着一层公安局副局长的制服,威慑力和作用力十足。其他的规划,比如甜橙树得几年才结果,养殖场却是第二年就成了规模。
那年头谁都缺肉,但郑支书会拿鸡鸭去卖钱么?不会,是换!
他去了市里一趟,带着队里养殖的鸡鸭,换了一台拖拉机回来。没错,一台二手的拖拉机。虽然欠了不少,但换来极为重要的工具,还是很划算的。然后队里开始有了好的反应,拥有了第一台拖拉机,生产能力直线上升,有了实际的东西见着,人们的积极性好像都提升了不少。事情有了好的进展节点,后边的事更加顺利了。
衣食住行,衣服么,棉花自己种,边角都种上。这种荒地利用需要上交的公用少,于是剩下不少归属于集体,队员拿自己工分换。一年两年,基本上都能穿上暖和棉袄。布么,队里有以前地主家充公的织布机,有几个阿婆会,那就教上。这样土布有了,同样属于集体,队员可以拿工分换。粮食么,被拿着小皮鞭督促着一两年,队里仓库也满了不少,于是队员们发现,只要努力干活挣工分,能吃饱穿暖了,工分多的人家,年底分肉分钱,看着让人眼红得不行,这样一来,都愿意干活了。
几年过去,生产队整个面貌都不一样了,等甜橙上市,支书又跑出去了。然后带着一车的橙子出去,回来之后告诉队里,有两个县里工作的名额,看队里谁家干活好,工分多,有合适的人选,可以推荐去县里上班。
这下真的炸了锅,整个大队都服气了。贺画也服气了,这是什么神仙支书?以一己之力拉动小地区发展,实在是赞到不行!
“所以,这鸭是在养殖场买的?”听了一大段故事,贺画还是从其中提取到了答案,最后确认一下。
“不能买,只能换。队里队员家里有事儿需要的,可以上养殖场拿工分换,一年个人不超过两只。”王仲海补充道,冲贺画挑了挑眉:“两只鸡两只鸭,一人一年四只,我们三个人一年就有十二只,所以,你懂的。”
……懂了,估计全生产队也只有隔壁的这仨,能把指标吃完。这仨人现在在贺画面前自带注释:就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