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卿如晤邀约谢容华的地点并非是醉花荫,而是城中一处不起眼的茶楼。
谢容华到的时候,卿如晤正在取水煮茶,动作优雅,如行云流水般流畅。
一杯茶煮好,客人便到了,他将眼前的茶盏推到了谢容华的面前,含笑的说道:“听说邺城一/夜之间,被砸了二十多间茶楼,如今好容易寻个清静点的茶楼,还请六姑娘不要嫌弃。”
谢容华接过卿如晤手中的茶水,眼皮子掀了掀,看着他。
却见他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褐色的眼眸却是一望望不见底。
“没想到,卿太傅身在别馆,消息倒是灵通。”谢容华淡淡的说道,脸上神情,倒也瞧不出什么端倪。
卿如晤并未否认,道:“倒不是在下灵通,而是四海商行那位行事可没有避人耳目之意。”
“那卿太傅在四海商行安插的耳目可不少。”谢容华挑眉道。
卿如晤被谢容华一番话一咽,之后方才笑了一声,道:“六姑娘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伶牙俐齿。不过你难道不好奇,君子樗突然帮着你的目的是什么。”
谢容华原本淡然的神色微动,问道:“这个我并不知情,莫非卿太傅知道?”
“说来也奇怪,我与君子樗算是相识多年,除了柳如姬之外,可从未见过他对哪个女子这般上心过。”卿如晤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击着白瓷盏,缓缓道:“可偏偏到了邺城,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说到此处,卿如晤褐色的眼眸定定的看着谢容华。只是可惜,眼前的少女神情依旧平静,瞧不出什么端倪。
“对柳如姬不假颜色,倒是对谢六姑娘却是呵护有加,让人不得不疑心,莫非之前谢姑娘与君先生认识?”
面对卿如晤的试探,谢容华脸上的神情不变,见卿如晤看着自己,方才慢吞吞的说道:“些许,是因为我讨喜吧。”
卿如晤……
见成功的咽住了卿如晤,谢容华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些,然后似是想到什么一般,对卿如晤道:“说起来,我正也有事要请教卿太傅。”
卿如晤喝了口茶,道:“请说。”
“自从上次在醉花荫,拿了卿太傅的那幅画之后,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几日晚上,我做了好些个奇怪的梦,连起来,倒更像是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卿如晤似是因谢容华的一番提及了兴致,含笑的问道。
“一位画师,与一位不为世人所知的侯门千金的故事。”谢容华的声音清淡如水的说道。
“公仪曦死了,但公仪熙的尸首……至今从未找到。”
此时内殿中,光线昏暗,遣退了宫人姚涣用着他那独特尖细沙哑的声音,缓缓道。
纵使如章皇后,一时间也不由糊涂了,道:“难不成,这世上有两个公仪曦?”
“当年前任雪衣候生下的是一对双生子,只是对于公仪家而言,双生子意喻不详,所以对外兄妹二人,共用的一个身份。此时除了少数几个雪衣候府的心腹,鲜少有人知道。”
而那时,他也正是雪衣候心腹之一,那时少年跟随主上,誓死效忠于这座城池的主人,又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提及当年之事,姚涣阴鸷的眼神,渐渐变得幽远……
公仪曦兄妹二人的模样相似,再加上因为特殊的原因,历任雪衣候从不出雪城,就连雪城的百姓们见到雪衣候都是隔着帘幕。而这,也正好给了他们互换身份的机会,就连他们这些心腹,一时间都分辨不出究竟谁是侯爷,谁是小姐。
不久之后,雪衣候府来了一个特殊的人——擅长丹青的叶徽之。
那是雪衣候出门游历时,无意间在外面捡回来的一个画师。因为一手好丹青,再加上他的性格与雪衣候志趣相投,很快成为雪衣候府的门客,直接住进了雪衣候府。
虽然雪衣候府门客三千,但有此殊荣的,并不多。
而那叶徽之住进雪衣候府之后,很快便与公仪熙熟识。都是情窦初开的少年男女,二人情愫暗生。
多少年过去,姚涣犹自还记得,海棠花树下,那衣着华丽的少女以及作画的清俊男子,成了雪衣候府独特的风景。
直到后来,一场兵祸,烧毁了整个雪衣候府,包括……那一株花开艳丽的海棠树早就湮灭成灰。
“公仪熙的身份,就连惠帝都不知情,不然当年谢蕴将谢容华带回邺城的时候,依照他多疑的性格,不会一点疑心都不起。”从遥远的回忆中抽离,姚涣的神情已经恢复了素日里的从容淡然,淡淡的与章皇后道:“公仪曦一生未娶,也从未听说过他与哪个女子有纠缠。若是我猜测不错,那谢容华,也只能是公仪熙的血脉!”
这是姚涣第一次在章皇后面前,提及当年与雪衣候府有关的一切。
当年姚涣与她为同乡,自幼相识。未曾想到,姚涣被家中庶母算计,遭人拐卖去了边城,辗转流离,竟是成了雪衣候府的死士……
再度相见,却已经是许些年后。雪衣候府因谋逆获罪,姚涣因是雪衣候府的心腹,更是指证雪衣候谋逆的证人,遭到多方面的追杀。
九死一生,他改头换面顶替了一个普通罪臣家仆的身份,入了奴籍送入宫城了宦官……
就连楚濂那样精明的人都不会想到,他竟这样光明正大的出现在邺城!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一个身份微弱的太监,在宫中饱受欺凌。只是那时的姚涣没想到,家宴之上,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