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的看客不过是几盏茶的功夫,台上的青衣已过半生时光。
从溪边浣纱少女,成了吴王宠妃,寿宴上借着唱曲以表自己的相思情,唱的正是《采莲》这一出。
“秋江岸边莲子多,采莲女儿棹船歌。”
“花房莲实齐戢戢,争前竞折歌绿波。”
“恨逢长茎不得藕,断处丝多刺伤手。”
“何时寻伴归去来,水远山长莫回首。 ”
青衣声音清丽婉转,唱着乡音故曲,令人动容。
借这采莲,隐隐传出思忆恋人的愁情。
台下的人入了戏,不由发出阵阵唏嘘,谢容华也微微叹了口气,正在怔怔出神的时候,忽然门口传来一阵争执声。
“姑娘,这是我们贵客的雅间,没有邀请不得入内的。”
听着外面的嘈杂声,谢容华对玛瑙道:“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话音方才落下,雅间的门“唰”的一下被人拉开了,一道柔媚的声音道:“我与六姑娘算是故识了,不信你问问她。”
进来的女子一袭紫色绫罗,高鬓广袖,端的是艳丽无双。贺兰铎的眼中瞬间没了戏台上姿容秀丽的青衣,只剩下进来的这个绝色女子。
“容华,这个美人是谁啊?”贺兰铎扒着谢容华问道,眼睛却是黏在了那进来的紫衣丽人身上。
谢容华幽深的眸色盯着那紫衣丽人数眼,眸色变得晦暗不明,缓缓的说出一个名字:“柳姬……”
“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啊……”贺兰铎挠了挠脑袋道。
谢容华没有理会贺兰铎,看着柳如姬,淡淡道:“我柳姑娘不过一面之缘而已,故识可算不上。”
柳如姬微微一笑,那笑容带着吴越之地女子特有的妩媚,就连身为女子的谢容华也不由为其侧目。
“谢姑娘虽只见过妾身一次,但妾身对谢姑娘可早有所耳闻呢。”柳如姬的声音不高不低,引来不少人的侧目。
柳如姬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当日在建安巷,刺杀她的刺客临死之前所留下的话意味不明,像是情杀,所以她怀疑此人是柳如姬派来的。
但昨日梁园前来,特意告知她原来当日刺杀她的刺客与柳如姬无关,竟是西燕长公主麾下的人!建安巷刺杀之事存在种种疑点,或许……能在柳如姬身上找到答案?
思索间,谢容华才发现这么多人正围着雅间看热闹呢。
前不久君子樗夜宿碧云楼的韵事在邺城传的沸沸扬扬的,流言中谢容华十分倒霉的炮灰了一回,如今听戏的人一听两位正主竟都在梨园,哪里还顾得上听戏啊,纷纷探头围着雅间来看热闹了。
谢容华眉心微皱,沉声道:“柳姑娘有什么话进来说吧。”
柳如姬站在雅间没动,笑道:“进来就不必了,奴家可怕极了贺兰姑娘的长鞭。”
贺兰铎此时从美色中顿然醒悟,反应过来谢容华口中的柳姬是何人了,闻言气的一拍桌子,却被谢容华按住了。
“那你今日来梨园做什么?”谢容华皱眉问道。
柳如姬含笑的回道:“听戏。”
谢容华眉心微跳,差点没按住贺兰铎。
“这一曲《浣纱记》可是奴家最喜欢听的戏,不知谢姑娘听后感觉如何?”柳如姬一双妙目盯着谢容华,意味不明的问道。
谢容华此时倒是沉住了气,看着柳如姬,淡淡道:“戏没唱到最后,听不出好坏。”
“那奴家就不打扰谢姑娘听戏了。”柳如姬说着,便要离开。
原本一直沉的住气的谢容华,见柳如姬此举,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唰”的一下站了起来,拦住柳如姬道:“柳姑娘今日来只是听戏?”
“听戏是主要,顺带……看看让他心心念念,记挂的谢六姑娘,究竟长什么样!”原本脸上带着妩媚笑意的柳如姬,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若秋波般的眼眸似是凝结成了冰。
纵使是谢容华,在那一双怨恨的眼神下,也不禁心神微颤,不由下意识的后退了数步,柳如姬却上前紧逼一步。
那一双冰冷目光,幽幽的望着谢容华,道:“当日在毓萃园,只远远看了你一眼,如今看来,谢六姑娘果真是罕见的美人啊……”
那只涂着豆蔻的手,滑到了谢容华的脸庞,逼近的是她身上脂粉的香味。
“那么年轻,那么明媚,我记得……我记得那一年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也是和你这般的年纪……”
这一刻,谢容华在柳如姬的眼中看到了无尽的沧桑和悲凉,竟忘记了闪躲……
台上的青衣还唱着那一段乱世中的悲欢离合,泛舟五湖,不过是后人美好的希冀而已。
“你做什么!”贺兰铎见形势不对,一把拽住了柳如姬摸上谢容华脸颊手道。
贺兰铎习武之人,力道不小,紧紧的抓住柳如姬纤细的手腕,但柳如姬嘴角依旧噙着笑,没有呼痛……
“阿铎,放开她吧。”谢容华淡淡的说道。
钳制松开,柳如姬毫不在意的揉了揉泛红的手腕,深深的望了谢容华一眼,嘴角噙着莫名的笑道:“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的……”
话音落下,便翩然离去。
“容华,你就这样让她走了?”贺兰铎看着谢容华不敢置信的问道。
谢容华此时关上了雅间的门,隔绝了那些看热闹的视线,淡淡道:“不然呢,留她听戏?”
贺兰铎气不平,谢容华笑着给贺兰铎倒了杯凉茶,道:“建安巷刺杀之事与她无关。”
“建安巷刺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