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有稀稀落落的游客开始进餐、上冰玩耍,钱洪就跟张强、任宏伟交代一句,自己则往厂区走去,他这趟除了去取冰嘎之外,还要找地方打一个电话。
1991年,座机电话还没有走进千家万户,大哥大只能在港台电影里面出现,偶尔在大街上看到一个,那就是身为大款的最好证明,所以钱洪要打电话,一是找厂区里面有外线的办公室,二就是乖乖的去公用电话,这次钱洪要说的事情有点小敏感,所以就来到了合社旁边的小屋。
听到有脚步声,看守公共电话的老太太却连眼皮都没翻一下,声音刻薄的催促道:“快把门关上,死冷的,打电话一毛,不能打长途啊!”
“知道了,陈奶奶。”钱洪没理会对方那讨厌的态度,依然是笑呵呵的回答。
“哎呦是大宇呀,奶奶都没瞧见,来来来,快到这边来,这边暖气热乎,你咋突然来了那?”听到钱洪的声音,陈奶奶的态度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将搭在腿上的军大衣一掀,迎上去就把钱洪拉到了柜台这边。
这位陈奶奶就是陈胖子的老妈,所以她对钱洪这个态度也不难理解,毕竟一天几千块的流水,冰上食堂可是让陈胖子受益匪浅。
“我来打个电话。”钱洪说着就从口袋中摸出了一毛钱,可是陈奶奶却瞬间就把钱给钱洪塞了回去:“这孩子,跟陈奶奶客气啥呀?不就是电话嘛,随便打,要想打长途奶奶就给你开锁。”
“不用不用,就是市里面的电话。”
“那大宇你就打吧,奶奶记着还有橘子和瓜子,我去给你拿去。”
“别麻烦了陈奶奶,我马上就走。”
钱洪嘴上客气,但是当陈奶奶绕进后屋时,钱洪却飞快抓起话筒,在拨盘上迅速的波动了一串号码,一串他已经记住一段时间,但还是第一次拨打的号码。
“喂!这里是师大编辑部,你找谁呀?”听筒中很快就传来了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你好,我找张权。”
“张权?你是哪里呀?”
“我是他弟弟,麻烦你跟他说造船厂的,他马上就会明白的。”
“等等啊!”
短短几秒钟之后,钱洪就听到话筒被人拿了起来,而张权那懒洋洋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你谁呀?我哪有什么弟弟呀?打错了吧?”
“张大少爷,我说造船厂你都没想起来?昨晚上又出去喝了吧?”
“造船厂……,哎呦是钱洪呀,你咋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那?真是稀奇呀!”
“最近都忙啥那?”
“快过年了,我能忙啥,老妈让我在这个单位挂职,那我也只能乖乖的呆着了,一天天在办公室坐的我屁股都疼,对了钱洪你最近写啥新歌了吗?哪天咱出来搓一顿呀,我请客,咱们去华梅西餐厅吃牛排去。”
“这个回头再说,你要是不忙的话,下午出来玩吧,也叫上赵大小姐跟你那些朋友。”
“上哪玩呀?”
“到冰灯游园会来。”
“看冰灯呀?那你可饶了我吧,我可不去挨那个冻。”
“嘿嘿嘿,到冰灯游园会你就能看到旗子了,我在江上弄了个冰场,还有吃饭的地方,所以想要请你过来给我捧捧场。”
“真的?这好玩的事我咋不知道那?我下午一定到,据我所知赵大小姐这段时间也无聊着那,叫她肯定来。”
“这边有三家冰场,最大的那个,挂造船厂牌子的才是我的,千万别弄错了。”
“ok!”
匆匆结束了跟张权的对话,那边陈奶奶也拿着不少小零嘴出来了,结果钱洪又是一顿推辞,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抓了一把花生、放下一毛钱就跑了出去。
然而当钱洪带着一大兜子冰嘎返回冰场,远远可就看着一群人都围在了自己冰场那块,厂保卫科那些带红袖箍的联防队员,他们正在跟什么人争吵,难道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有麻烦上门了?
加快脚步的钱洪凑上去,但他并没有忙着介入冲突,相反是站在一旁,先把冰嘎交给食堂的人看管,然后就悄悄的朝张强勾了勾手指,将比较冷静的张强给招呼到了身边来。
“这是咋了?”
“你刚走就来了几个小子,说要玩冰刀,然后任宏伟就租给他们了,但是这几个小子太不地道了,玩玩就扬沙子,动不动就下道,居然拿咱们东西祸祸,穿着冰刀就往冰块上咔咔的踹,任宏伟肯定不干,结果就吵吵起来了。”
“……本地人还是游客?”
“听说话是本地人。”
“那就把钱退给他们,让他们赶紧走。”
“我说了,但是他们不干呀,还在那不停的嚷嚷,联防队的人过去都不好使,我看他们就是专门来找茬的。”
本地人、找茬?
钱洪没有轻易下判断,他带着张强就走了过去,悄悄的穿过围观人群,很快就站在了那些小子的身侧,看着他们破马张飞的跟联防队成员嚷嚷。
“不是我为啥要走呀?你们不是写了吗?五毛钱随便不限时,我们还没玩够那!”为首的一个小子戴着狗皮帽子,一脸的欠揍相。
“对呀,我们还没玩够那。”
“你们冰场是骗人的吗?”
“我就不走,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走,我花钱了。”
大约7-8个人是一个比一个大声的叫嚣,面对他们的联防队员都是5-60岁的老人家,主要就是想要劝服他们,可惜却被对方抓着了理儿,一时间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