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接着道:“愉贵妃毕竟身份不同,出宫也不方便,能如此已经是开了风气之先,所以这个总编纂还是由你来做。”
明安图道:“皇上,臣也有此顾虑,愉贵妃不便出宫,而且臣子擅见贵妃,臣也怕招来物议。”
“这个朕也早想到了,索性就把养心殿东暖阁腾出来专给你们使用,若需会议,尽可到那里去。朕若有闲暇,也好同你们一起参详。”
“至于物议,朕都不怕,你们怕什么?大天白日,煌煌明堂,坐而论道,有什么可避讳的?若是这点子肩胛都没有,咱们君臣什么也不要做了。”
“朕现在想的不是这些,你道是什么?”
明安图拱手道:“圣学渊远,智虑高深,臣难望项背,哪里能猜到皇上的心思?”
“朕在想,纵是这新版的《天工开物》编纂成书,刊行天下了,也是如《三字经》之于总角小儿,只能权作开蒙之用。”
“宋应星毕竟不是神仙,不可能通晓万物,能够博学已经不易,若说精通就未必了。”
“是以国家不能全指望着它来繁荣进步,应该有专门的人才,孜孜不倦的去格物致知,深入研习,才能做到精益求精。”
“这里面的许多学问,应当叫做科学。这个科学可不是寻常所说的科举之学,而是分科而学之意。”
“朕意建立一个京师科学院,设有诸如天文、算学、物理学、化学、医学等各分院,有专门的人才去研习每一科学问。”
“这正如韩昌黎文中所言的术业有专攻,如此才能日新月益,不断精进,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明安图本人就是当世一个出类拔萃的科学家,自幼聪颖好学,才华出众。他学识渊博,研究领域颇广。精通数学、天文历法学和地理测绘学,是历史上少有的多学科科学家之一。
奈何他之前生不逢时,从朝廷到民间,没有人把这些太当回事儿。
康熙虽然涉猎很广,对很多自然科学都有着浓厚的兴趣,但那也只局限于他的个人爱好,或是他在王公大臣面前显示自已天纵英才,博闻强识,增加自身威权的一种手段。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用这些自然科学来推动社会的进步,他身边一些当世杰出的科学家,竟然都成了满足他喜好的弄臣。
虽然他也曾设立算学馆,“简大臣官员精于数学者司其事,特命皇子亲王董之,选八旗世家子弟学习算法”,他还曾亲自给皇子、皇孙们讲授。
但是这些,仅仅局限于皇宫之中,从来没有走向民间,惠及全国。
雍正就更不必说了,在位十三年,应付政敌,追讨亏空,推行新政都弄得他焦头烂额,哪还有心思顾得上这些?
所以他这样一个不世之才,硬是窝在钦天监做了几十年的微末小吏,个人仕途还在其次,而学无所用一直是他心中的隐痛。
如今听了皇上的话,他早已热血沸腾,强自按捺住内心的激动,拱手道:“皇上,如此的大事,如此的眼界,若非皇上,哪个还能想得到?纵是想到也未必有胆子说出来。”
“既然皇上垂询,臣不敢隐瞒,这样的做法,近可强国富民,远可造福千秋万代!”
下面的一众官员听见他这样说,齐齐拱手道:“皇上圣明!”
“呵呵,”乾隆笑道:“颂圣的话就免了,既然你们认同朕的想法,那朕就接着往下说。”
“学以致用,学问研习好了,也要拿来实用。工部现今就有着许多各行各业顶尖的人才,在以前充其量只是个匠人,带着儿孙、后辈们做学徒,一代代把技艺传下去。”
“但是这样太过局限,不能让整个国家受益,传承技艺的人太少,也容易失传。比如赫赫有名的样式雷家,两代样式房的掌案头目。”
“尤其是第二代雷金玉,建畅春园时承领楠木作工程,因技艺超群,圣祖爷看了都赞赏不已,当场赏赐七品顶戴,那是何等的风光。”
“可是自打雍正七年雷金玉殁了之后,当下的雷家青黄不接,后继无人。若真的让这绝世的技艺失传了,岂不是极大的损失?”
“像这样的技艺还有很多,不止要传承旧的,更要研究新的,所以还要工部和学部合建一所京师工程院,仍是隶属于学部。”
“这个工程院不但要把原有的技艺发扬光大,让更多的人学会。还要用科学院各个学科研究出来的新学问新方法,创造出新的技艺。”
“已经有旨意让陈世倌年后来京,那也是个不避劳苦,实心任事的人,着陈世倌任工部尚书兼领京师工程院掌院。”
“着明安图任学部尚书兼领京师科学院掌院,着梅?成任学部侍郎,仍旧兼领京师大学堂总教习。”
明安图与梅?成听了,连忙一齐跪下叩首道:“臣谢皇上隆恩!”
“起来吧,”乾隆接着说道:“两院仍旧建在畅春园里,与京师大学堂毗邻,这样所有的先生学者就可以研究、教学两不误。”
“年后陈世倌到任后,学部、工部与军机处共同议一议,拿出详细的方略奏给朕看,若可行则令工部踏勘划出地界,样式房出图样,开工建造。”
“有一宗要记着,西边的园子有的是地方,规划的地界一定要大,将来要研究的学科越来越多,一定要留出足够的余地。”
“户部渐渐松缓过来了,有了些余钱,你学部只要是用到正项上,要多少银子朕都照准,做研究更是大把花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