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太平观,不时就能看到打扫庭园,擦拭香台的女冠,有的身后还跟着稚嫩的童子,不停的喊着“阿家”(母亲)。
李承志却是见怪不怪。
天师道就是正一教,不禁婚娶,更不禁酒肉。
现在也不似后世那般多的规距,所以除了诵经、祈福、科仪、斋醮的时候,天师道的道士与常人家庭并无二致。
这还是寇谦之改革之后,没改革之前,更颠覆三观。
以前的天师道,可是有“男女合气之术”的……
一个知客道士迎在门口,朝着李承志略略一稽首:“师祖已等候多时,郎君这边请!”
道士口中的师祖,便是之前李松提过的那位郭观主,天师道泾州太平观的主持。
两家还有点亲戚关系:李承志母亲就姓郭,不但与这位郭观主同出一族,还是这位的晚辈……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寇谦之创立的新天师道与五斗米教的不同之处。
为迎合“士族门阀”这个怪胎,也为了贴合大魏“以胡治汉”的统治本质,新天师道的侧重点,其实一直都是上层精英路线。
“道官收徒授箓,需先考验三年,并熟读经律”这一点,就能将九成以上的下层人士挡在门外。
因为不识字……
别的地方不知道,反正泾州的太平观,只要是在籍的道官和道士,十之八九都是士族门阀子弟,至不济,也出自耕读传家的小富之家。
那为什么印光造反之后,这么大一块肥肉,更或者是这么大一个心腹大患放在眼皮子底下,不解决掉?
只因这个年代的读书人,秉承的还是汉志遗风:文能吟诗做赋,武能上马杀贼。
听说郭守正只派了十个弟子,拿了三五张弓,就将印光派来攻山的僧壮死死的挡在了山下……
要不是两家有些渊源,李松又拿的是胡保宗的印信,李承志不一定就能是得山来。
被知客道士领进寮房,看当中盘坐着一个四十左右,穿着大红道袍的道士,李承志正襟威严的行着礼。
郭观主盯着他看了好久,见他眼神清明,上颇蕴灵光,才感慨的说道:“果然是开智了!”
“也是运气!”李承志又做了个揖,含含糊糊的说道。
“嗯,坐!”郭守正一指下首的蒲团。
不要觉得人家没礼貌,这已算是给足了李承志尊重。
人家不但是长辈,还是官,职能品级与昭玄寺的维那相当,是能与郡守平起平坐的人物。
就算是胡保宗来了,也得规规距距的给人家行礼。
等李承志跪坐了下来,又听郭守正担忧的问道:“泾州城如何了?”
李承志微一顿首:“贼兵暂无改城利器,暂时无恙!”
“无恙就好!”郭守正松了一口气。
和李始贤一样,郭氏主家也一直住在城内,而不似像宋家这样,住在坞堡里。
“你很不错!”郭守正又由衷的夸赞道,“听李松讲,此次是你运筹帷幄,以言语恫吓,就破了这昭玄寺数千僧贼……果然是少年有为!”
李承志一头的汗。
烧山的时候,怎么把这位给忘了?
他灵机一动,岔开了话题:“也是运气,那印光印真只当李家也如宋家一般,几无防备,才被晚辈与李松以计破计,生擒了这两个贼首……”
“利令刮昏罢了!”
郭守正的注意力果然被转到了昭玄寺这里,“也该是玄会老和尚(昭玄寺维那)的命数,本是有一线生机的,被这几个孽徒一反,怕是彻底断绝了……”
这层级涉及的有点高,李承志不明就里,也不好搭话,只是点头称是。
“你此次来,怕不只是来拜会我这么简单吧!”郭守正又笑着问道,“有何难处你尽开口,能帮的我自然能帮,帮不了的,那就是真的帮不了了……”
李承志闻言大喜。
早知道这位这么好说话,他还筑哪门子的冰城,早就举族来投了……
李承志跑来太平观,还真不是专程来拜神的。
一是民户安置的问题:如果叛军攻来,这近万民户肯定要上山,但只是南峰的昭玄寺,根本装不下。
所以李承志就想着能不能和太平观打个商量,到时能不能在中峰也安置一部分,反正那些大殿寮房空着也是空着。
这样一来,就不用在北峰修建御寒的板房和草屋了。
二则是,李承志想弄点硫磺……
新天师道的祖师爷寇谦之自称得老子授《销炼金丹之术》,所以太平观里面,绝对有这东西。
就是量多量少的问题了……
郭守正听的唏嘘不止:“难得你小小年纪,就有这等‘救万民于水火中’胸襟与仁举……”
李承志惭愧不已。
要是让郭守正知道,起初的时候他只是想一个人逃,不知会不会被气的跌过去?
即便现在,他也没想过什么仁心义举,纯粹是被逼的跳到了老虎背上,不骑都不行了。
这些乡民和僧户要是再乱起来,就是他李承志的锅……
“天师道胸怀万民,兼济苍生,今逢乱起,为流民供一二遮蔽之所,自然是意不容辞……”
说了一半,郭守正话峰一转,又好奇的看着李承志:“倒是不知你要这石硫黄是要做何用处?难道也好我道家的金丹之术?”
李承志嘴一张,下意识的就想应承下来,但无意间瞥到李松正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又猛的反应过来。
这混账正愁的到哪里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