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斩一贼,赏粮三斗,俘获敌甲、战马者,赏粮一石……若是大胜,全军另有赏赐……”
李承志的声音掷地有声,各军将和乡绅听的心神微荡。
奖赏竟然这么重?
只要灭了这股贼人,这奖赏的总数怎么也得在千石往上……
听起来好像很奇怪,打了胜仗怎么可能没奖励?
但要看实际情况,更要看定例。
北朝定制,凡是战功行赏,都是事后根据战绩、斩获及影响力来评定的,而且至多也就赏到队主这一级。
大多时候,普通士卒是没有份的,只有爱兵如子的将帅,才会从自己的赏赐中分一点出来,以用劳军。
但基本上也就是好吃好喝几顿就算是赏过了。
绝没有李承志这种仗都还没打,就将赏额定下来的。
只说一点,万一缴获没这么多,主将还能自掏腰包不成?
况且,此次随李承志出征的,九成以上是朝那县民,保的也是朝那境内的士绅与百姓,此战的性质便是保家安境,御敌以外。
偏偏他这个主帅却是个外来户,说直白些,人家不辞劳苦,不计得失替你御敌守城,就够仁义了,还要自掏腰包赏军?
没这样的道理!
更让众人惊疑的是,说不定还真得李承志自掏腰包。
如探报所说,这就是一伙流民仓促成立的新军,就算全歼了,又能有多少缴获?
是几根烂木枪,还是几块破麻布?
白送都没人要……
但没一个人怀疑李承志是不是在说大话,到时会不会兑现。
征兵期间,军营门口摆满了黄灿灿的粟米,只要入选应征者,当即便有军士给其家人发粮一斗。
有好事者算了算,不到十天,李承志征兵近三千,至少发出去了三百石粮……
更有之后李承志竟真的派人拉着驽马驴骡,去帮着新丁家人种地,让他的威信更臻高峰。
这便如辕门立木,立杆见影。朝那县内,就没有不对李承志赞不绝口的,全营士卒,更是视李承志为再生父母……
这才是李承志敢言此战必胜的法宝!
又要劳李郎君破费,一群军头暗暗感激,几个乡绅则在算账。
包括张敬之、郭存信都在考虑,真要大胜了,该募捐多少米粮劳军,才不至让李承志亏本,各堡各族又该分摊多少合适……
李承志自是不知道这些人心里在想什么,见一群军将面露喜色,止不住的冷笑道:“别只听着有赏,还有罚……
但有听鼓不进、鸣金不退、擅自脱阵、哄抢斩获、私藏贼甲、枪刀财货者,斩首。家人除良籍、入罪籍……
若有军将谎报军功者、贪士卒之功者、赏罚不明者、徇私舞弊者,罪加一等……”
说这句的时候,李承志面色如霜,语气中更是透着从未见过的冷厉,听的众人肃然一紧。
定是也如那奖赏一样,李承志说的到,定然是能做的到的……
其中未尝没有听到赏赐如此之重,就想着贪墨点手下的军功,趁机发点小财的军将,但听他如此严厉,类似的念头便消弥一空。
再听到李承志接下来的话,这些人更是惴惴不安。
之前在军中宣讲的那些文士,竟然要随营出征?
每队一位,除了负责队中粮草发放补充及记录,还要负责记功、激发士卒士气、严明军纪……
这分明就是行军功曹和法曹,李承志美名其曰书记官,而且一队就要置一位?
按军制,一军(一千人以上)中都不一定会有一位功曹,大都是军主怎么说便怎么算……
这些文士大都是大族富户出身,即便是庶出,自小也环境优渥,衣食无缺,自然不会看上这些小钱。
再说了,只有读书、识字,才能明理。经过这些天的宣讲,士卒体会有多深先不提,这些读书人难道还没明白,若是军纪不严导致兵败,自己和家人会是什么下场?
断然不会和心有歪念的军头蛇鼠一窝……
谁让李承志有个好舅舅,但凡是泾州境内的读书人,都能算的上是他家的徒子徒孙。
所以李承志自然而然的就想试一试,看能不能学学后世的百胜之师,将政宣工作下沉到基层。
至少要让士卒知道,他们是为谁而战,也不用担心立了功却得不到赏赐,更不用担心军功会被贪墨。
该是谁的,就是谁的……
好像已经做的够好了,但李承志却觉的还能做的更好。
他稍一沉吟,又语出惊人:“战兵阵亡者,赐其家人粮二十石,或铜十斤,或租其李氏私田十亩,免费耕种五年……军将加倍,辅兵减半……”
所有人惊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别说随军远征,便是当戊卒,若是战死,至多也就是免个两三年的税粮徭役,从来没听说还赏钱赏地的?
什么是私田?
大魏田制:男子十五以上,授耕种粟粮的露田四十亩,六十岁或死后收归国有,其间按制缴粮并服役。
只有种有桑树的这一种才算私田,可世代传家,也可买卖……
李家拼了多少代、多少族人战死沙场,也才只有私田三千亩,可想而知这玩意多珍贵。
李承志说赏就赏出去了……不,就是租也不行。
还是那句话:仗打胜了,得利是整个朝那四五千户三万余民,凭什么你李承志掏钱?
李氏族人则在暗暗吐槽:郎君这是准备往“圣人之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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