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同学哄笑起来:“对,你妈就跟头老母猪一样。”
那小姑娘像是得到了同伴的支持,愈发神气活现,她还没来得及写篇500字的小作文diss母亲的相貌,耳朵连着人就被拎了起来。
一位身材粗壮的中年女人拽着她的耳朵,破口大骂:“我丑你好看,一天到晚就晓得臭美,心思不晓得花在什么事情上面。逼馋身懒的东西,你还上什么学啊?走。马上就给我回家去。”
斥骂的时候,她另一只手也没闲着,直接扑扑拍在小丫头的后背上。
人的手真是第二张脸,光看她厚实的手掌,就彰显了她劳动人民的本色,一下下地打下去,就跟电视里衙门打板子一样。
变故来的太快,所有人都呆若木鸡,原本嬉笑的学生也惊恐地瞪大眼睛,不敢再发出声音。
陈凤霞只怕她再几巴掌下去,就能直接将这姑娘拍的吐血。
同样是当妈的人,陈凤霞下意识地想要拦着:“别打孩子啊,有话好好说。”
怒火中烧的母亲哪里理睬她,已经连拖带拽地拎出了教室,嘴里还发出雷鸣般的怒吼:“你还上个屁学啊。老娘累死累活供你上学,吃喝拉撒你就给我学这些。死回家去,逼娘养的东西!”
那小姑娘跟只小鸡仔似的被拎起来拖着走,耳朵已经拽得老长,好像随时都会被撕裂。
她早就不复刚才的得意洋洋,面皮涨得通红,眉毛眼睛全移了位,整张脸都皱成了包子褶,喉咙里发出黏着痰似的哭喊:“妈——妈……”
“别喊我妈,我没养过你这种小畜生!”
家长会还没开始呢,班上就闹得如此鸡飞狗跳。
还是班主任从台阶下上来时,见状伸手拦住了人。
文质彬彬的老师大概也头回见这情况,手足无措地喊着:“王月荣的妈妈,你冷静点儿,不要打孩子呀。”
陈凤霞赶紧过去帮忙:“是啊,有话好好说,光打孩子有什么用。”
一堆老师家长围了上来,七手八脚拉开了怒气冲冲的女人,可算是结束了这场殴打。
好不容易留下条小命的女孩靠在门框子上放声大哭。
她妈恨恨地啐了口:“呸!哭个屁,□□崽子,退学,马上回去给我上班去。”
班主任马老师惊慌未定,赶忙劝导:“你不要说气话,孩子还小呢,有什么问题好好教育就行。”
她生怕家长还闹腾,立刻抬高了嗓门催促班上的学生,“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排队去。”
一教室的小学生这才反应过来,慌忙在体育委员的指挥下排成了男女两列。
已经过来的家长就站在孩子身边。
陈凤霞扫了眼队伍,一个班四五十个学生,来的家长差不多只有三分之二。
看来跟自己上辈子一样,放弃参加游园家长会的家长不算少。
父母没来的小孩多半目光游移,不想跟人对上视线。有家长陪同的学生则挺高了胸膛,脸上几乎都闪烁着骄傲的光。
除了那位耳朵还红得发亮的王月荣。
她的脸叫晚秋的风吹得发皴,头发散了一半,面上的泪痕还没干,鼻子一抽一抽的,亮晶晶的鼻涕要掉不掉。
每当她吸鼻子时,都会挨上她母亲的呵斥:“哭什么哭?你哪儿来的逼脸哭?”
陈凤霞有心想劝一句,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任凭谁这样被自己的女儿当着众人的面如此侮辱,都要气得七窍生烟吧。可小孩这样口没遮拦,似乎又是家长教育的问题。
养孩子真不是件简单事。
陈凤霞下意识掏口袋,想摸面纸给这孩子擦擦脸。
当着老师同学跟这么多家长的面,她这狼狈模样实在不成样。
结果陈凤霞手伸进口袋,却只摸到了蛤蜊油跟那支花了她两斤猪肉钱的口红。
她侧下身子,轻声问女儿:“明明,带面纸了吗?”
郑明明瞥了眼哭哭啼啼的女同学,抿了抿嘴唇,还是掏出了自己口袋里的面纸,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张。
一袋纸手帕只有五张,她用得可仔细了。
陈凤霞笑着摸了下女儿的脑袋,伸手要递面纸给那个王月荣。
可是没等她开口,她的手前头就多出了一只手,皮肤白嫩手指修长红指甲鲜妍浓艳。那红指甲油似乎都要将夹着的湿巾染成一片艳红。
头发上架着墨镜的时髦女郎声音平和:“擦擦脸吧。”
陈凤霞赶紧缩回了手。自己的手跟人家的手摆在一起,用那个话来讲,叫自取其辱。
人家的手才叫手,哦不,是柔荑,那个荑字她还不会写。自己的手就是老树皮,这三个字她倒是会写,实实在在贴在她身上。
人比人气死人,手比手也是天壤之别呀。
吴若男的妈妈倒是冲她笑了笑,笑得陈凤霞愈发自惭形秽。
唉,早知道这样,她还不如花钱买瓶护手霜呢。
反正10块钱的口红都买了,干嘛非要吝啬那5块钱?
最多就是再损失斤猪肉嘛。
好在当妈的被人比下去了,做女儿的很快又给她扳回一城。
四年级三个班的趣味数学公开课,简直就是郑明明的主场。
天知道这个小姑娘为什么反应这么快,老师才报出题目呢,她就能直接给出答案,根本不需要任何思考的时间。
身边的家长都小声议论,这谁家的小孩,也太厉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