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凤霞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唱了反调。
香港回归是好事啊,结果回归了房价就下跌了,自己这么说是要打谁的脸呢?
郑国强拿出端公家饭碗人的气派,点点妻子的脑门,一本正经:“你可得注意啊,天天听广播看新闻,你就看出这么个结论来,很危险。”
这要是平常,丈夫这种口吻,陈凤霞绝对会把他的巴掌拍一边去。
可这会儿,她被郑国强说愣了,一时间居然找不到话来回。
郑国强倒有点儿小得意,直接哼着小曲去刷牙洗脸。
哎哟,累死了,这一下午跑的,他鞋底都走薄了一层。
等到他洗漱完毕回房间的时候,他惊讶的发现妻子居然还没上床,就坐在桌子前发呆。
郑国强往脸上抹润肤霜。
这是他被老婆天天盯着养出来的习惯,睡觉前脸上要抹点东西的,这样才不至于干得吃不消。
嘿,这人现在过得真讲究,还每天都让他抹润唇膏。
那玩意儿跟猪油似的,搞得他出门总担心人家盯着他嘴巴看。
为啥?瞅着就像偷吃了菜油没来得及擦嘴呗。
郑国强一边在心中腹诽,一边好奇妻子:“你这又怎么了?还不睡吗?”
陈凤霞像是自言自语一般:“我明白了,金融危机。金融危机要来了。”
郑国强手一抖,手上拿着的百雀羚铁皮盒直接掉到了地上。
谢天谢地,盖子是合上的,他家又住在一楼。不然大晚上的闹得叮叮咚咚,多叫人嫌啊。
郑国强慌里慌张地捡起润肤霜,嘴里忍不住抱怨:“你这一说就没完没了了,又是房价下跌,又是金融危机,你怎么就不盼着点儿好呢?”
陈凤霞精神还沉浸在tvb经典剧《创世纪》里头呢。
这会儿,她没办法跟丈夫解释清楚,就只能强行掰扯:“这金融危机都是10年一个周期的。你看上次金融危机是什么时候?现在可不就是快要金融危机了。”
郑国强不玩股票,也不知道什么黑色星期一,对于1988年的金融危机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他老婆现在一本正经地提这些,他就感觉瞎胡扯。
还1988呢,10年一个轮回,亏她想得出来。
陈凤霞已经打定主意要扯了,索性扯到底:“怎么就没影响?你忘了吗?那个时候咱们镇上的社办厂多红火。我在服装厂上班的时候,我们厂里的衣服还出口到日本呢。”
日本人做事那叫一个精细,简直就是吹毛求疵。每回那个日本佬到他们厂里头验货,大家都要被扒层皮。一点点短短的线头都得重新返工。
“你再想想看,咱们社办厂不行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事?不就是1988年往后的事情吗?还没影响呢,怎么没影响!地球都成一个村了,东家失火,西家起码也被烟熏着。”
郑国强被老婆说愣了,一时间都不晓得要怎么反应。
照他老婆这么一讲,当年好像的确金融危机了。
厂子原本好好的,订单不断,他一年到头留在家里头的时间都有限,总在各处跑销售。
结果说不行就不行了,到处都不要货。原本化工厂多红火呀,就这么倒了。
陈凤霞看丈夫的脸色,再接再厉:“没错吧?这就是金融危机的影响,我看啊,马上又要来了。”
结果她丈夫真被她说动了,脸刷的一下白了:“那完了,咱们是不是得赶紧把房子都抛掉?后面房价肯定得跌呀。”
陈凤霞直接晕倒,她跟这男的说了半天,他怎么就想到要卖房子呢?
郑国强委屈:“不是你说的吗?这都金融危机了,咱们就是不失火也得叫烟呛一呛吧。”
陈凤霞立刻挥手:“这都哪儿跟哪儿?盖房子的成本就在这儿,就咱们手上的房,还往哪儿跌去?”
郑国强笑了起来:“这可是你说的啊,到时候你兄弟房子砸手里头可别怪我。”
陈凤霞莫名其妙:“有陈文斌什么事啊?他给他女儿买套房当生日礼物,不就相当于买个洋娃娃吗?你听说过谁家洋娃娃还升职啊?”
郑国强已经上了床,笑着拉开被子,示意妻子躺进来:“你别说啊,不是一套是五套。”
“五套?!”陈凤霞声音拔高了好几度,赶紧捂住嘴巴,眼睛瞪得大大的,“他买这么多房干嘛?”
郑国强表情微妙:“支持上元县搞建设啊。”
要他怎么说,陈文斌这人的人品他看不上,可要论起会来事,这人简直就是来事本事。
今天下午,郑国强去县里头开会的时候。陈文斌愣是打着顺路的招牌,开车送他过去。
等到了县政府,这人也识趣,没有强行跟进会场,而是在传达室跟看门大爷吹牛皮。
等到郑国强开完会,跟房管科的同事提起要买两套房的事情时,他就挤了上来,表示一道把手续办了。
早点儿拿到房,早点就给女儿装修。省得到时候佳佳会失落。
郑国强天生喜欢小孩,前头跟妻子讨论过后,又疑心这人可能会跟高桂芳离婚。
现在陈文斌要买房子落在女儿名下,郑国强当然欢迎。
也是巧了,县委书记刚好路过,听他们说话,就相当满意。
因为他们的领导干部在身体力行地支持着县里头的经济改革工作啊。
说一千道一万,口号喊得再响亮,也没有真金白银来的实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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