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执金吾的宵禁鼓声刚敲响,一辆马车停在了春华楼的后院门。
有一名男子从马车上下来,从后院门进,又往厢房去,径直进了春三娘的闺房。那人一身水色衣衫,轻裘缓带,神态甚是淡然,看来三十五六岁年纪,双目斜飞,面目俊雅,却又英气逼人。
长歌心烦意乱难以入眠,就在院子里乱晃,这夜月色朦胧,庭院中有个凉亭在月色笼罩下倒也雅致幽静。她走到凉亭下,坐在那石凳上靠着柱子发着呆,正好瞧见了这一幕。
那个男人只是侧头看了她一眼,不影响他匆匆步伐。
摇曳烛光下,馨香闺房中,春三娘已坐在男人身旁,脑袋靠在他肩头,全身便似没了半根骨头,自己难以支撑,一片漆黑的长发披下来,遮住了他半边脸。她双眼微开微闭,只露出一条缝,说道:“夫君几个月来一点信儿也没有,怎么突然就回来了?仗是已经打完了么?”言语中又似埋怨,又似撒娇。
“上个月城主收到你的来信,信中你说寻到公主了,他让我回来看看。”他说道。
“哼,我说呢,居然是为了这么个丫头才赶回来的,难道你就不想我么?”春三娘娇嗔道。
男人不答反问:“她在哪?”
春三娘捋捋发丝,站起身来,扭着腰肢坐到床上,说:“还能在哪,当然是在我春华楼里,是要送去他城主府吗?”
“留在你春华楼最为妥当,城主府有人监视着,不便收留她。”
“现在就是让我送去,我也是不愿意的。我花了万两白银下了江湖悬赏令才寻得的她,万俟海楼不连本带利还清了这笔银子,我才不会给人。”
“万两银子么?你倒舍得,不过可别错了人,如此高价,怕是会有不少人试图以假乱真。”
春三娘站起来叉腰道:“他们敢,老娘的主意也敢打,是活腻味了?!也不看看我后头有谁!”
男人颇有些无奈:“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她扑哧一声笑起来:“这句话是这么用的吗。你放心,我有分寸的,我去客栈接她时就亲自查看过,除了确认容貌无差外,她的胸口有一个剑刺伤疤,与画中也是一模一样,脚踝处还有一颗小红痣。绝对错不了。”
“你办事,我向来放心。城主也是这样以为的,他这才将这最要紧的事交付你去办。”
春三娘又坐到男人身旁,依偎到他怀里柔声道:“我才不用他放心,我只要你放心就行。”
“城主放心,我就放心了。只是……”
“只是什么?”她问。
“你也要小心,她身份一旦败露,不单是她,怕是你也要惹来杀身之祸。”
春三娘狡黠一笑,挑衅的抬头看着男人:“这个不怕,她要败露了,我就杀了她献给何家,到时候他们不但会免了我责罚,还得lùn_gōng行赏。”
男人也不恼,微笑俯下脸看着她道:“我知道你,你不会。”
两朵红霞飞上她脸颊,她羞道:“若真败露了,不是还有你吗?我怕什么!”
“只要你舍得下这春华楼,舍得下这些姑娘,我总是能护住你的。况且就算我不能,城主也会舍命相护,保你无虞的。”
春三娘鼻子一哼,别过脸去不看他,埋怨道:“说好我二人独处时,不能提他,每每都是你提及他,又每每是你吃飞醋。我待他犹如亲兄,再无他意。”
男人伸手搂住了她纤腰,只觉触手温软,柔若无骨,心中又是一动,掰回她的脸,便低头往她唇上吻去……
亭下的长歌,见春三娘闺房里的灯已熄灭,却也不见那男子出来。心知,这二人关系“匪浅”。夜已深,明日还不知道会怎么样,还是养精蓄税的好。想着就起身就离开了院中凉亭,往霜华阁去。
清晨醒来,第一件事就戴好了面纱,再解开绑帷帐的带子,掀开帷帐一看,霜华阁的姑娘们都早已醒来了,洗漱好了坐在镜前描妆。女人就是这样。就算不能露整张脸,只能露出来眼睛额头。也要描上美美的眼妆。
打扮好了的姑娘,就往春华楼前院去。走之前,大家都会自发的去供桌前,拿匕首戳一下桌上的木人。
长歌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坐到一个眉眼弯弯的姑娘身旁,问:“小桥,那供桌的木人是谁?为何大家离开霜华阁前,都要拿匕首扎一扎那木人?”
小桥手下一刻也没歇着,在石砚上磨碾石黛,使之成为粉末,然后加水调和,再用短小的眉笔蘸取,画在眉间。她答道:“你不明白?”
长歌摇头答:“不明白。我看了一下,那木人没刻眉眼,也又没有名字。”
“就是因为没写名字没刻眉眼,他就可以是任何人,只要你在心里默念你仇人的名字,然后扎下去就可以了。”
“这样啊,那小桥会念谁的名字?”长歌问道。
“谁把我害成这个样子,我就念谁的名字。”她淡淡地说。
“那……那那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长歌小心翼翼打探道。
“还能有谁,我这脸上的是宫刑又不是私刑。除了皇帝不就是朝廷狗官咯。”
长歌讶然,不敢再追问,怕最后会问到自己老子头上。
突然想起来昨晚见到的男人,她神秘兮兮地说:“小桥,后院不是不许男人入内的嘛可我昨天在后院见到一个男人,长得丰采高雅、神明爽俊。”
“男人?”小桥放下手中的眉笔,转身问。
“嗯嗯,身材挺拔,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