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的紫金铜炉烟雾渺渺。
“近来她只是往返于红叶客栈与春华楼?”万俟牧言半倚在太师椅上,眼睛定定的瞧着酸枝镶云石桌案上平摊的一张地图,那是京城最新的军防布局图。
“是,偶尔也去那松萝坊坐一坐。”暗卫答。
“还有么?”
“只是那杜康酒庄的少爷一直在春华楼里住着。”
万俟牧言眉头一皱:“哦?”
“那骆沅朗长住在春华楼,且公主也去看过他一回,属下没有跟进去,后来见公主……满脸通红,神色慌张的从房里逃出……不过,也就一盏茶时间,属下以为并无大碍。”
骆沅朗眼睛微眯,放沉了口气:“再有这种事发生,下回提着头来见我。”
“是,后来几日,每每他来公主厢房寻公主,我都阻拦了。怕就怕……”
“怕什么?”
“怕拦了一回两回,若公主执意要见,属下也不好与公主相抗。”暗卫越说声音越低,气息紊乱。
万俟牧言冷冷一笑:“不要忘了你主子是谁。”
“是世子!”暗卫高声答。
“那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
“是!”
暗卫离开后,万俟牧言陷入沉思中。万俟不羡,楚长歌,这个女人实属让他琢磨不透。那日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势要寻根究底。到第二日,却像个没事人,又去盘算她那红叶客栈的生意。这几日下来,竟不见她有任何动作。
她可能自己不知道,她身上有多少奇怪的地方。
七年前,生辰宴上,他撞掉了她门牙,她不哭闹,不记怪,反而甜甜笑着说:“谢过牧言弟弟的铁头功助我一臂之力,除了这俩当门将。”那时他长得慢,明明长她近三岁,还被她关照为弟弟。
年前,从衙门救下满身是血的她,她身受仗刑,气若游丝,却突然发狠拽住了宋若婵的衣襟撂下了狠话。又狠又野,气势万千。一点不像深宫内院的文秀女子。当然骂的那句脏话,更不像闺阁千金能说出的话。后宋青萝被掳,为了宋青萝清誉,又不惜以身涉险自损清誉来保全宋青萝。
后宋家遇难,她舌辩群雄,与宋家父女相抗,三言两语轻巧的拆穿了宋若婵心机诡招,又解了宋家燃眉之急。
前些时日,春华楼中,她身穿华丽舞服,描着艳丽红妆却毫不艳俗,她在高台翩跹起舞,摇曳生姿。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台下一众看客,无一不为她倾城之姿所沉醉。
眼前所见,如新月清晖,如花树堆雪,一张脸秀丽绝俗。那刻只觉她楚楚可怜,娇柔婉转,忍不住怜意大生醋意大发,只想搂她在怀,细加慰抚,保护她平安喜乐。
只是眼下大业未成,她的身份秘密也只能继续隐藏下去,一旦揭露了,怕是会给她招来杀身之祸。
他对她的情感,现在也只能深埋心底。
再过五日,寒池等京城几位官员就要启程回京了。
倒是这寒池,属实有些怪异。他受命潜伏皇后身边,好不容易深得皇后及其党羽的信任,往这永乐城走了一遭后,他却有意要离开皇宫。只是他这念头刚冒出头,便被父王扼杀了。至于他们如何细谈,也并未详听。
……
这几日,红叶客栈生意肉眼可见热闹了起来。
甚至于接到了玉溪镇上的订单。原是都苑附近的米铺的掌柜,他记挂家中年迈的母亲,又因店里实在是忙,他一直走不开,于是到红叶客栈下了订单,点了几道母亲爱吃的菜,让人给送过去,顺道瞧一瞧母亲可安好,可有什么话要带给自己的。
红叶客栈这是头一回接到这种替别人下的订单,忽然觉得又发现了一条拓展生意的门道。这单长歌得自己送。
送完又路过玉溪,她忽然想去看看,那玉溪河边的垂钓人还在不在。
一路沿着河畔走到玉溪桥上都没有看到那个小伙纸,就在长歌不抱希望时,却听河对岸传来咳嗽声。
长歌欣喜的跑过去看,在树影下看到了一男子,戴着蓑笠,孤单垂钓。果然就是那日所见垂钓之人,长歌佯装路过偷瞄他鱼篓,见鱼篓空空如也。暗忖这小哥到底会不会钓鱼啊,怎么每次都是空篓。也不好太过于刻意了,多瞄了两眼也就离开了。
米铺的赵掌柜第二天又来下单了,长歌推荐他点了乌雌鸡汤和江米红枣粥。
这单又由长歌送去。
这次送完,长歌也不忙走,坐在一旁一边看着婆婆吃一边陪她唠着。
才知她是一个寡妇,原一家子靠着丈夫捕鱼卖鱼为生,后丈夫死于海难,她带着儿子便从海边搬到了这玉溪镇,靠给人缝补浆洗把赵掌柜养大了。养大了赵掌柜便去了永乐城寻活计,因为人老实又勤快。被米铺的掌柜的看上便入赘做了上门女婿。不过他媳妇倒不是个吃素的,不愿伺候赵掌柜老娘。所以婆婆只能继续留在玉溪镇了。不过有一点好,就是赵掌柜总会接济她,她也不用再出去给人浆洗缝补了。
婆婆问长歌:“你看老婆子是不是命不好啊,活了大半辈子,到老了都不能善终?”
这种婆媳关系,自古以来,就难论断。
长歌只得宽慰她:“这不赵掌柜还是十分挂念您的嘛,天天给您做了好吃的,让我送来。”
“这些都是他做的,可他并不会做饭菜啊,你可别骗我老婆子了。”
长歌只能又换种说辞:“自然不是他做的,他要忙生意,哪有闲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