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儿抬头看着窗棂外早过三竿的日头,这说明张家已经行了至少半日的时间,而自己因为晕厥了不知道。
她心头不禁一阵倥偬。
本来打算趁人不备逃离开这里,如今距离南丰县却越来越远,可如何是好?
不过就是能逃走,一来自己腿脚还不利索,顾欢清那头也是十万火急,随时都有可能生出意外。
楚昭儿感到惝恍心凉,一想到顾欢清又更不安,除了暗暗祈祷外真是感到别无他法。
心里有事,居然不知不觉喝干了难以下咽的菜粥。
张双庆收了碗离开,不过一会儿马车再次缓缓启动。
一路时走时停,慢吞吞的逶迤行驶着,过了两天才看到一座雄伟的城池。
楚昭儿早听说永安也是座大城,知道是张家的目的地到了。
她知道张家来永安城是为了给张双喜的大伯家驱邪所来,起初也只知道张家大伯冲撞了湖神被降灾,随着路上的细细留听,楚昭儿基本上也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原来张家数辈之前并不姓张,与其他逃难来东风国的巫族一样,为了不被他人歧视,能安心落脚才改的姓氏。
巫族除了行巫术替人消灾解难别无一技之长,张家最初也是靠这门手艺吃饭的。但是到了后来,越来越多的巫籍为了拜托贱籍更改的行当,或行商,或种田,真正掌握巫术的人便越来越少了。
再加上祈福消灾什么的和尚、道士也能做,再加上东风国风开放,老百姓对装神弄鬼的事情并不太感冒。巫族便越来越少,剩下的也多只能在乡间骗骗愚昧、朴实的农民而已。
受到这种环境的影响,张双喜大伯那一支脉也放弃了行巫糊口,改行经商。
后来赚了大钱张双喜的大伯改名叫张半城,皆是因为他在永安城里置办了多家买卖,涉猎广泛,家宅弘美,所以人称“张半城”。
对于这个外号,张半城接受的心安理得,甚至还将真名也改成了张半城。
只是张半城虽然有钱家里的人丁却并不兴旺,只有一个儿子今年刚十一岁,但在去年底突然生了一场重病,大夫请来了好几车医治半天也不见好转。
关于张财主家小公子得的这个病,整个永安城都哗然了。
各种传言不胫而走,议论最多的是张半城年轻时是靠捕鱼发的财,永安城附近大湖里的鱼几乎都给他捕捞干净了。这是湖神降罪,要他绝后。
张半城听到这些怪力乱神之语,突然想起来自己本家还有会巫医之法的人,虽然隔的时间久远他也不大相信巫蛊之术了,权且死马当成活马医。
他这才派人给张老太送信让她过来救人。
马车笃笃行驶在喧嚣的永安城里,叫买声叫卖声叠在一起,嘈杂混乱。
城内种了许多高大的烟柳,星罗棋布的店铺字号,门都敞开着。张老太年轻时候随同丈夫曾经来过一次永安城,那时候还不像如今这般繁华。
她跟张双喜、张双庆兄弟俩说过张半城的家业,弄得俩人都特别想来。特别是张双喜,觉得无论此次驱邪的事情办的咋样,大伯家看在亲戚的份儿上还不得好吃好喝的招待啊!
所以,一进城他就嚷嚷着要去张半城家。然而张老太却一点不着急,随便找了一家茶馆走了进去,点了壶茶水,又给张双庆买了一碟子点心,给张双喜夫妇各自买了两块烧饼。
张双喜鼻子都快气歪了,暗中直翻白眼儿,心里有气不敢直接发,便催促道:“娘,都到永安城了,还花这儿钱干什么?直接去大伯家招待咱们的东西肯定更好。”
张老太没搭理他,留心倾听着茶馆里客人的交谈。发现他们果然都在谈论关于张半城家的事情,也难怪,张家树大招风,家里头又发生了此等大事,自然成了百姓们的谈资。
听起来茶客们似乎都笃定张家的灾祸跟冲撞了湖神有关。因为张半城在信里提及过此事,赵老太他们也都清楚。
张双喜见娘不睬自己,又着急又失落,转头扫了一眼老婆。就见张氏正朝自己挤眉弄眼的,心里疑惑,皱了皱眉头。
张氏又将眼神儿朝茶馆外面的马车撇去,张双喜才恍然。
对,得把那小娘们卖了!
他冲老婆会意点头,正想找借口开溜。张老太消息打听的也差不多了,起身说:“走了,去你们大伯家。”
张双喜心里又是凉凉,张氏更加觉得婆婆是故意在阻拦他们夫妇,俱是闷闷不乐的一脸狐疑。
走出茶馆,直奔张半城家的府邸。
马车赶了几步就到了张家府宅,停在侧门外。
张双喜夫妇从没见过这等华美的宅邸,都略显局促不安。
张老太叫他去敲门,张双喜走得两股战战,如同螃蟹。
阍人开了门,张老太说:“我们是张半城的本家,他来信请我们过来驱灾。”
“您先等等,我去通禀。”阍人打量着几人的穿着,点头走了。
半晌过后,张府大门豁然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位衣冠楚楚的中年人。
张双庆问张老太:“这位就是就是大伯?”
张老太摇头笑道:“他是你大伯父的管家,姓蔡。”
“张老夫人好久不见了。”
蔡管家半鞠躬着寒暄笑道。
张老太道:“别这么客气了,叫我大嫂子就行。”
“那我可不敢。您是家主的弟妹,我怎敢这样称呼您?”
“张半城人呢?”
蔡管家答道:“正在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