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首瘗罢,东风国的皇宫顷刻间平静得一如既往。
钱沣命令宫内上下无论官员侍卫亦或是太监宫女都不得再提及一句有关平东公主遇刺身亡的话,且狠狠压制有关谈论平东公主的言论,若是发现有人询问、打听公主近况的一律抓起来严加拷问。
楚昭儿觉得刺客既然有意刺杀公主,必然是有人致使。
如今东风国她让钱沣选择故布疑阵,淡化公主的死讯。那幕后的主使或许会感到糊涂,必然会派人来东风国打探原委,抓住这样的疑人说不定能顺藤摸瓜得到主谋的身份信息。
楚昭儿本觉得鱼儿会自己咬钩,然而这一次她失算了。
都城从翌日一早就布满了东风国平东公主被刺身亡的消息,一时间百姓哗然,人心惶惶。仿佛战争的阴云已经笼罩住了东风国的城池。
钱沣发怵。忧心消息传回大周国后引起躁动,于是一面加紧辟谣同时更严厉地镇压这种言论。
好在传言很快被制止了,并没酿成太大的风波。楚昭儿则只能一心等待蒙放带回来消息,只是东风距离大周路途路远迢迢,即使蒙放插上翅膀也不可能在短期内回来。
……
就在平东公主遇刺传言大肆鼓噪之时,一乘绿呢小轿停在了刑部大牢的门口。
轿下站着一位神色沉冷的老者。
天色早已转暖,他仍披着一件毛领大裘,短短的山羊胡使他显得精明老练。
秦霄贤攒眉凝望着黑夜,只见夜色与碧天相接,夤雾蒙蒙笼着云涛。他提着一盏摇晃的孤灯,在漆黑的长夜里笃笃地朝大牢门口走去。
监胄森宏,一人正斜阑在门口的石狮子旁。他身高五尺,中年发福,见秦霄贤走来,圆滑地满脸堆笑,看起来的确越发的“圆滑”了。
“秦大人,您来啦?”
“都打点好了没有?”
“您放心,随同卑职来就行了。”
秦霄贤轻轻颔首:“辛苦了。”
月光洒在牢门口,映着两人一胖一瘦的身影消失在油黑乌亮的大门内。
监牢内阴暗潮湿让人彻体生寒,秦霄贤坐在木椅上不久就听见了秋千索的声音,“哗啦”,“哗啦”的,回声飘荡不定,听得让人精神忧惚。
看到女儿枯瘦如柴的身形时秦霄贤忍不住怔忡了下,轻叹一声话音却哑在了喉咙里。
秦凤仪一副身染重病的愁苦神色,脸上残留泪痕,想来这几天常常用泪洗面,全无过去的傲娇和蛮横。
秦凤仪命人将女儿的铁索摘除,父女俩相对而坐。秦凤仪哭着扑倒父亲怀里,哽咽了许久又埋怨说道:“爹,你怎么才来救女儿啊?”、
秦霄贤被她哭得心里发沉,说:“为父也是憋了一股气。不过爹已经打听清楚了,楚昭儿虽背靠的大周国平东公主如今已经被刺,只怕没人能保护她了。”
平东公主在东风遇刺可是捅破天的大事儿,早已传得街头巷尾人人皆知了,即便秦凤仪身处囹圄也多少有些耳闻。
期初她觉得希望来了,咬牙切齿地想要报复楚昭儿。但听说那是谣言,心情又一下子跌入谷底,终日头疼心恼的,如今听父亲这么一说这才终于坐实。
她憋着股火,眼中带着杀意,暗忖:楚昭儿这个臭混蛋,咱们的仇没完,我誓要弄死你!
“爹你打算怎么为我报仇?”
秦霄贤道:“报仇是以后的事情,现在最要紧的是放你出去。平东公主若是还活着,这事儿想办成难如登天,但现在却没了阻隔,也真真是天意。”
秦凤仪一听说能放自己出去,舒服了许多,面色稍缓。她侧目看了看周围,低声惊讶道:“平东公主那样厉害的人物怎么说死就死了,而且还是在我被抓的节骨眼儿上,难道是爹你?”
秦霄贤摇头,看着天真的女儿笑道:“爹哪有那种本事啊!我刚才不也说过了吗?这是天意。”
“对,是天意。”秦凤仪也笃定说道:“贱奴就是贱奴,一生都是贱命。楚昭儿以为有了大周公主为她撑腰就想杀我,结果连主人都被克死了。哼,也不称称自己几斤几两,一条贱命还想报仇?这就是以卵击石的下场。哈哈哈……”
她得意猖狂地咯咯大笑,又问道:“爹,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放心,爹已经在为你游说了,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出去了。”
秦凤仪目露寒光,脸色一下子阴骘下来,暗忖着:楚昭儿,等我出去以后再好好陪你玩儿。我可不会再像上次那样让你侥幸活下去了。
……
钱沣这几天心情沉的连政务都不愿处理了,虽然压制住了平东公主遇害的消息,但它却仍同病魂一般困索着自己,心里的郁郁压都压不住。
朝中的大臣也知道陛下最近心情不好,都不敢触犯眉头躲得远远儿的。只有秦霄贤上了一封奏折请求面圣。
钱沣打开奏折一看,登时火冒三丈。
敢情秦霄贤上的是一封弹劾奏章,而他弹劾的对象跟内容竟然是当今皇上懒政怠政。
朝廷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一旦有人弹劾其他官员,被弹劾之人就得提交辞呈宣布离开朝廷告老还乡。
当然辞呈未必是真的,主要还是袒露姿态。看看皇上批准不批准,其他官员会不会替自己说情,说白了,这甚至是一种验证官员在朝中地位的火力侦察。
但不管怎么说,主动辞职总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特别是钱沣当看到这封奏折时心里极其别扭。
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