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可怜。”
周虞看着那道身影,它伟岸而崇高,从天上来,从群星之外来,从大地之下“降临”人间,它像一个人类,却不是人类,它的目光满怀深情,它的眼中饱含泪水直到溢出,它显得萧索而凄惶,像一个游子荡迹于遥远的深空,历经长久的岁月,这岁月在宇宙时光的尺度上也跨越极广,因此有着无法言喻的孤独感,让人感到它可怜极了,应当怜悯,
“但我一点也不同情。”
周虞沉重而认真说道,
“因为它们与人战、与妖战,总是在不断发起战争,贯穿整个岁月的长河,时间轴上的每一个节点,都有它们的影子。”
云梦龙王也叹息说道:“每一次,都会有不可计数的生灵凋零。它们说这是对归来的渴望,但人间认为是入侵,妖族认为是争夺……总之,确实不值得同情。”
“云梦龙王。”周虞轻声问道,“你是不是也看到了未来?”
云梦龙王摇头说道:“那是‘圣’才能尝试去作解释的道理,孤不足以,更何况是看到?”
周虞了然,说道:“确实如此,始皇帝陛下不能修行,但他对这浩浩寰宇间最根本的道理,却领会到了极其高深的地步,
因此他虽然无法给自己一个解释,却隐隐察觉到未来的变化,因此才会有这样的安排。”
事实上,
周虞此刻未能出口的是,始皇帝陛下不是只有这一次安排。
始皇帝陛下在外面的真实世界中,曾经安排过一次,以失败告终,
而在这次任务世界中,本该是“假”的始皇帝陛下,甚至也能超脱岁月的桎梏,再次做出安排,
并且,他明显知道得更多、更清楚,所以这一次安排得更加周密。
祖龙舍身,与苍梧共谋一局,
这便是周虞这一次来到任务世界的真貌。
在那道身影之后,海量的影子一条一条,如大海的浪潮击打在礁石上,化为漫过天际的水幕,像流星雨自夜幕深空宣泄,铺天盖地……
它们来了。
从一个到十个,到一百个,到一千一万个……
……
……
“殿下。”
在苍凉的大地上,赵暖暖停下脚步。
徐薇跟在她身旁。
她们从武陵桃源来到此次任务世界,然后用不长也不短刚刚好的时间,从桃花源来到洞庭之侧。
向她礼拜口称“殿下”的是一位约莫十三四岁,眉目清秀的少年,穿着大秦帝国宫廷寺人的服饰,干净而冷酷。
他出现在赵暖暖向前的方向上,阻拦住她。
赵暖暖微眯起眼睛,笑着问道:“你是哪位?”
牧笛肃然说道:“从此刻起,我将是殿下最亲近的奴仆、侍卫,殿下再也不必辛苦地自己求人保护自己。”
“我问你是哪位。”
赵暖暖的眼睛眯得更深一些,流露危险的光,玛蒂尔达似的短发在洞庭湖畔的风中轻轻摇荡,根根都像是剑。
她的手腕上浮着一串星光缀成的手环,手环中似禁锢着一股极度凶猛的力量,被锁为一团,既是她可以不断汲取炼化的力量源泉,也是随时可以放出去,盛开一场蓬勃爆炸的炸弹。
“殿下可以叫我牧笛。”
“你还是没说你是哪位。”
“我奉命于殿下您的父。”
“祂养的狗可太多了。”
“我是祂最忠诚的一条。”
“哦?说说看。”
牧笛于是说道:“我蒙主的恩赐和洗礼,于秦时降临人间,入秦宫廷,侍奉始皇帝,后来殉于骊山……当然,那年九月丙辰大丧后的夜,我便从骊山出,与主的侍从们一同来到洞庭畔,种了些桃花。”
“呵,”赵暖暖微嘲说道,“那你的代价很大,宫刑痛不痛啊?”
牧笛含笑说道:“我特地选了一个生而天阉的胎儿登录。”
“看来你真的是祂很重要的一条狗……毕竟,登录比降临困难得多,而你居然能登录两千多年,甚至能以登录之身,二次降临于苍梧的任务世界。”
赵暖暖很认真地说道,认可了对方的身份。
“当然。”
牧笛的眼神里充满虔诚与狂热。
赵暖暖忽然问道:“你奉命侍奉过始皇帝陛下,你觉得他与祂相比,如何?”
牧笛严肃道:“谁能与吾主相提并论?”
“你在说假话。”
牧笛便叹息说道:“祖龙……的确可惜。”
赵暖暖问道:“所以你现在要做什么,阻拦我?”
牧笛微笑拜道:“我奉主之命,请殿下一起再种桃花啊。”
“换个说法,就是要阻拦我?”
“不敢。”
“那就滚开。”
牧笛再拜,跪拜于地。
赵暖暖不理会,径直向前走去,平静说道:“徐薇,该你……不对,是该你们那位余局座表达诚意的时候到了。”
徐薇苦笑着,从背上取下一只双肩背包。
她打开背包,从中取出一只笼子,那笼子里,蹲着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猫咪。
这种猫咪叫做奶牛猫,也叫燕尾服猫,
土气且不优雅,也谈不上好看,但多少有几分可爱。
牧笛起身,惆怅说道:“余局座,给个面子吧?”
兔兔从笼子里出来,发出苍梧组织长三角局局座大人余世滔的声音,冷漠且肃杀,以及一丝怨气——
“人们都说,我在十一年前开始坐死关,为的是冲击山海境之巅峰,不与山同高、不与海齐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