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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飒飒,原上星野璀璨,
人间一片黯淡。
临近戈壁,塞上古长城,一座古烽火台里,安下营帐,四个人围坐于火堆旁,有肉有啤酒,围火夜话。
就算围着火堆,小杨还是冻得瑟瑟发抖,把小被子裹得更紧,哭丧着脸说道:“芥末姐姐,这下拍得差不多了吧,天亮我们就撤呗?”
陈芥末嘲讽说道:“废物,你老家不就是甘省的吗,离这儿不远吧?”
小杨委屈说道:“这地方比我老家还靠北,这就算了,我们甘省人也都是住房子的啊,谁没事跑古长城上来露宿?”
“你当成难得的人生体验不行吗?你看狗仔胡还有小卓,人家就没抱怨,就你屁事多。”陈芥末冷声说道,“狗仔胡,把昨晚拍的图片视频拿出来,我看看先。”
胡廉荣小心打开摄像机,连上笔记本电脑,导出图片,于是四个人围着看,挑挑选选,基本上还算满意。
“你们听到什么声音没?”
小杨忽地一惊一乍道。
陈芥末反手就是一巴掌,抽在他脑后:“你再搞事情,我就把你扔出去,听说塞外有狼的。”
“不是……”小杨摸着后脑勺,委屈巴巴,“你们听啊,簌簌簌簌的,这声音我熟啊!
小卓,你老家东北的,肯定也熟!”
“下雪啦?”
李卓迟疑着说道,站了起来,裹紧羽绒服,走到帐篷门口,掀开一条缝,往外看一眼,立刻叫道,“还真是,下雪了!”
“哇!”
陈芥末一跃而起。
她是南方人,虽不至于没见过雪,但也见得少,并且多是零星小雪,听说外面下雪,立即激动起来,掀开帐篷门便冲出去。
“好家伙!”
陈芥末也不怕冷,站在古烽火台上,张开双臂,仰头向天,高兴喊道,“这才叫雪啊!”
天上白雪纷纷,
撒盐空中、柳絮风起都不足以形容。
因为这雪极大、极厚、极重,落地有声,簌簌簌簌……在深夜的塞上,叩响人间。
小杨、胡廉荣和李卓也出了帐篷,都很开心,陈芥末说道:“这才几月份啊,怎么就下这么大的雪?”
胡廉荣笑呵呵说道:“算一算的话,已经是夏历九月了,古人不是早就说啦,胡天八月即飞雪,这地方在古代算是塞上,九月下雪,不算早。”
小杨呵呵笑道:“不愧是记者,有文化。”
胡廉荣摇头说道:“有文化谈不上啊,主要是我们来的这地方比较出名。上郡,知道吧?”
“不知道。”
小杨和李卓都摇头。
陈芥末倒是一拍脑门,说道:“公子扶苏是吧?”
“汉家今上郡,秦塞古长城。有日云长惨,无风沙自惊……”胡廉荣摸了一把胡渣,把狗皮帽子戴得更紧实一点,笑眯眯说道,“说的就是这地方啊。
秦始皇焚书坑儒,公子扶苏劝谏,始皇帝很不高兴,就罚他到上郡,给在这里戍边修长城的蒙恬将军做监军。
后来没两年,秦始皇死在巡游途中,临死之前,传诏让他回咸阳主持葬礼,其实也就是继位。
结果呢,李斯和赵高搞事情,假传诏命,让他自杀……这娃也是个憨憨,真就自杀了。”
这典故不算冷僻,他这么一说,大家都懂了。
陈芥末嘟嚷说道:“这个铁憨憨,蒙恬不是有三十万大军吗,挥师南下,就秦二世那个废柴,能是对手?”
李卓没读过多少书,但却说了句大实话:“这都是书上写的,我们咋知道书上写的就是真的呢?”
“有点道理。”
胡廉荣搓着手指头,说道,“此情此景,我都快忍不住,想恢复写日记的好习惯了。”
“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小杨嗤笑道。
“算了,还是拍点照片吧。”
狗仔胡回帐篷里,搬出相机,招呼一声说道:“小杨,去下面把车发动,灯光往北打一下,给我打个光。”
“好嘞!”
小杨从陈芥末手里接过车钥匙,屁颠的爬下废长城。
在残垣乱石下面,停着一台大吉普。
天气太冷了,他轰隆隆地发动车子,等待了一会儿,才原地转了个方向,往坡上爬了几米,车头正对着北方,打开远光灯。
“可以了!可以了!”
狗仔胡招手喊道。
天上的雪更大了,
北边的戈壁滩上,
南边的千里大原,
全都被蒙上了一层素白。
胡廉荣蹲在镜头后面,眯着眼睛,像狙击手在瞄准,盯着北方。
那辽阔的夜天,
浩瀚的雪,
这位假记者真狗仔,十八线文化人的口中,嘟嘟嚷嚷地吟唱着:“……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
卧槽!
那是什么东西?”
“啥?啥?!”
大家都激动起来。
胡廉荣从镜头后猛地抬起头,手指着北方,大声喊道:“看那里,那里……”
天上有星子和月亮的光,映在飞扬的漫天白雪,折射出迷蒙的光,
在那遥远的北方,莽莽皑皑之中,有一大片恐怖的影子,从东到西,连绵到视线的尽头,像一条漆黑的线,碾压着漫天飞雪,向南方席卷而来。
大地开始震颤,
他们脚下的古长城,开始崩塌。
“日!快跑!”
陈芥末大叫一声。
她头一个冲下古长城。
小杨刚从大吉普驾驶位上下来,陈芥末大喊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