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原花街,屋敷内。
昏暗的屋内,点燃着火盆。
火盆中燃烧着嘶吼的的灵魂,每一寸腐朽的木地板上,篆刻着晦涩神秘的仪式阵图。
火光的阴影在和服的鎏金上跃动,在黑油伞的表面散光。
灵童坐在仪式中间,双手中捧着一截断袖。
伸入了火盆中。
炭火在炙烤,灵童的双手烧的干枯焦褐,却如同没有知觉感受不到一样。
而那一截断袖,在火中却是没有许多变化,只是随着时间逝去,才有点点的火星在断袖上开始燃烧起来。
灵童是在用火盆里的火点燃断袖。
“他们已经找来了江户。”
阴影中有人说话,是轮入道。
“我们可能不会有太多时间。”
嗖!
黑光油伞飞出,交到轮入道手里。
“拖延住他们。”
灵童的出声。
轮入道在阴影中望着断袖说道:
“犬饲已经带着黑船进入东京。”
“很好。”
“我们会成为这里的一具薪柴。”
“但东京会在焦土中重生……”
灵童的声音回荡在屋敷内。
阴影中的轮入道,已经带着黑伞,消失不见。
……
吉原花街,大门。
黑水沟环绕吉原的游廓,一张张涂的粉白的人脸,飘在黑水沟的水面上。
人脸上五官开合,露出黝黑牙齿。
惊悚的人脸水沟,不知藏匿着多少游女的亡魂。
黑齿。
是江户时代艺妓中流行的一种妆容,如同脂粉一样。
白面,黑齿是艺妓标志性的两个妆容,源于舞台艺术的需要。
那个时代不像现在的舞台灯光这么先进,昏暗的舞台上不涂抹白面人看起来会很丑,所以有白面的妆容。
至于黑齿,则是为了遮暇。
白面显牙黄的瑕疵,毕竟那个时代没有牙膏。
另外习俗上来说,古老的皇室贵族有牙齿美黑彰显贵族身份的习惯,不过到了江户时代这种习俗已经渐渐不流行了。
自古王公贵族淘汰的乐子,都会流入下九流的阶层,这是一种自然规律。
歌舞伎的出身学着帝王家的行为好作,在观众面前表演,也在自己面前表演,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人性。
如同许多当代人对于奢侈品,仿制奢侈品的复杂态度。
奢侈品跟风从来不完全属于消费主义陷阱的范畴,对于虚荣的逢场作戏,自我欺骗,自古就根植于人性。
阶级的隔离,令愚昧永远滞后。
这应当连拾人牙慧都算不上,更多的像是一种东施效颦。
江户时代,黑齿的风气就渐渐不在流行了,年轻女孩不再染黑齿,让它成为了专属于艺妓的一种标志符号。
阶层的上位者们发明它,捧起它,让它尊贵。
下层的人们仰慕它,效仿它,奉为精神寄托,仿佛这是一种让佃户体验当皇帝感觉的灵丹妙药。
而事实上。
这不过是一个“韭菜”标签。
一种愚弄,一种可悲的乌合之众。
……
“这地方可太让人不舒服了……”
苏启余光瞥见黑水沟里挤的密密麻麻骇人的游女脸,一边额头微微冒汗,一边快步跨过水沟。
“真该让那帮在伦敦享福,还满嘴抱怨的小崽子们过来体验一下生活。”
格林捏着鼻子同样满脸嫌弃。
“你的学生吗?”
“不不不,我可不想有那么娇气的学生,那只是个公立的学徒班而已。”
“学徒班?神秘者可以教出来吗?安徒生先生之前跟我说神秘者不多见,都是天生的而且不具备遗传性……”
“是的,天生的没错,但也不是不能有人为干扰,比如父母给他们准备一个锚定原主,和一些贤者之石。”
“他们来自哪里?”
苏启很难想象,居然有人愿意让自己的后代继承神秘者,这种危险而又痛苦的身份。
你们跟我换换可好?
“当然是那些掌握了高级神秘学识的学派,‘后代继承’也是一种仪式,他们需要这种传递来形成阶梯。”
“不懂……”
“没关系,你大概不会和那帮傲慢的温室花朵有什么交际,他们那些怂包不会来东方这种偏远地方。
甚至说,他们中很多人连伦敦都不敢出,夭折了,就是阶梯的断层。”
格林捏着鼻子让苏启不用在意,两人顶着人脸水沟中反上来的那股味道,终于是进了吉原之内。
歌舞能乐,脂粉游廊。
花柳巷两旁,木格栏栅的贷座敷,如同一个个精致的货架笼子。
江户吉原花街开业之时,游女娼妓便进入屋内,如同笼中之鸟,货架上的商品,供人观赏选择。
而如今,这鬼神横行的江户之中,每一座屋敷的格栅后,都拥挤着令人视之惶恐的恐怖鬼神。
扭曲的面容,诡异的笑魇。
吉原游女扒着栏杆探出头来,口齿流涎,不像是在笼中等待挑选,反而像是在等待上菜的饕餮。
东京灵能者组成的队伍才入花街,便纷纷神色一变,不少人掏出了自己的法器护身。
苏启看到土御门智也拿式神球,放出了他那个电耗子。
一看便知,这些吉原游女的鬼神,是在灵能者们可视的深海范围内的。
“这里竟然有如此多的恶鬼!”
队伍里有人惶恐出声,语气中满是紧张和难以置信,声音直打颤。
苏启看的心